
法国钢琴家科托弹肖邦。

《采珠人》。

电影音乐。

柏林爱乐。
田艺苗
“你们这个想法不错,过节可以安静地听听音乐。”田艺苗,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美女副教授,著名乐评人,百忙中她爽快答应了编者的电话约稿。田艺苗的新浪微博粉丝41万,出版过畅销书《时间与静默的歌》、《古典音乐的巨匠时代》等。
本文是她从自我喜好、听众需求、节日口味等综合考量,海选后精心推荐。让我们跟着这张乐单,在七天长假里,充分享受音乐带给我们的温暖、静谧与欢愉。——编者
初一
2014柏林爱乐新年音乐会
对于柏林爱乐的新年音乐会,大部分古典乐迷已不陌生。它自卡拉扬开始走过30多年,如今比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更有“古典”的意思。就像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主打约翰·施特劳斯家族的圆舞曲,柏林爱乐力推的是斯拉夫舞曲,今年奏了德沃夏克的斯拉夫舞曲。此外,柏林爱乐的新年音乐会每年都有一个主题,去年是巴洛克古乐,今年是俄罗斯近现代作品。郎朗演奏普罗柯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是郎宝第二次出现在这里,技术精湛,尚需一点耐心呈现音乐更多细节。最后一首《匈牙利舞曲》据说会像《拉德茨基进行曲》那样成为传统节目,相比之下,这首《匈牙利舞曲》更像渡年关的心情,温暖又感伤。
初二
歌剧《采珠人》
在蛮荒时代的锡兰,两个采珠人,部落酋长和他的好兄弟,爱上了同一个神秘的美人——“在那圣殿深处,装饰着鲜花与黄金,一个女人出现了,那是女神,向人们张开双臂……”,莱拉从远处走来,长长的面纱带风,男人们炽热地歌唱她的美貌,长笛描绘她的曼妙身影。在两个男人纠缠的目光中,她高贵神秘,一如法国人对东方的长久迷恋。作曲家比捷非常聪明地一直没有揭开她的面纱。
记得在强尼·戴普主演的电影《纵横四海》中听过《采珠人》的咏叹调,“我仿佛在花丛中”。在剧中,每个人都被命运摆布,都被爱与道路背驰的命运所伤,留下这首歌在心里回荡,混着眼泪与法国香槟的味道。因此这首歌不好唱。西班牙男高音阿尔弗莱德 克劳斯ALFREDO KRAUS的版本特别美。他将嗓音收着,音色无比光滑。他唱得那么慢那么仔细,像不愿惊醒那个不折返的欧洲旧梦。
初三
芭蕾舞剧《胡桃夹子》2011版
新年看到这样的芭蕾舞剧,是很有幸福感的。这是柴可夫斯基写的舞剧,讲述小女孩童话般的圣诞夜美梦,后来成为圣诞节的保留节目,常演不衰。很久不看芭蕾,发现如今的舞台场景真是美轮美奂堪比仙境。西班牙舞代表巧克力,阿拉伯舞形容咖啡,中国舞则是茶,唯一有点叫人疑惑的是梦境里的小女孩竟披了婚纱,记得故事中是胡桃夹子变的王子带她去了糖果山,对女童来说,巧克力可比嫁人重要多了。
初四
伦敦夏季音乐节“电影音乐之夜”
电影音乐随着电影的命运起伏,有时音乐拯救电影,如W/E,有时音乐遭电影埋没,如《喜马拉雅王子》。好音乐配佳片是锦上添花,好音乐配烂片会跟着倒霉。懂音乐的导演,会留出一些空间让音乐说话,有时候音乐能说的比镜头和语言多。如果你没有听见《辛德勒名单》的主题曲在影片的苍茫时刻在雪地里盘旋,就不会明白,它要说的,除了优美、抒情、悲伤之外,还有慈悲;如果你没有听过《肖申克的救赎》,莫扎特的歌剧在监狱的操场上空盘旋,就不会懂得人可以丧失财产、自由、一切,但不会失去你心里至爱的音乐。它是配乐,却不乏经典的作品;它是音画,也能述说内心情意的蜿蜒流动。况且它有了剧情,是否会在你心里停留地长久一些呢?如今电影音乐已经成了当代最风靡的古典音乐,在其中我们听见了新的音乐潮流与时代信息。相信如果莫扎特、柴可夫斯基活在当代,也会加入电影配乐的时代洪流。
初五
音乐电影《弗拉门戈》
看卡洛斯沙拉执导的电影《弗拉门戈》,才知道弗拉门戈除了舞蹈,原来还有动人的歌曲与音乐。这种歌曲继承自阿拉伯人,曲调模糊,颤音自由,混合了呐喊与呼唤。他们歌唱爱情、遗失、姑娘、河水、蝴蝶、橄榄和熟透的凤梨……不管唱什么,都像流浪的风,像天荒地老的黑眼睛,唱人们的相逢,在海上,在流沙上。激烈的音乐都有哀愁的质地。修长的男舞者,面容模糊,跳激烈的踢踏舞步,在跳慢步时,将脖颈弯曲成忧伤的弧度。
初六
法国钢琴家科托弹肖邦
将钢琴家弹的肖邦放一块比较,更能听出科托的不凡。普通的钢琴家在意肖邦的忧伤、优美,觉得如何抒情都不爽,只有科托直来直去,又难以捉摸,甚至不关心展开段本该有的婉转。他从不按理出牌,船歌弹得比练习曲欢快,练习曲弹得像情话绵绵。他弹肖邦的装饰音最得心应手,强音弱奏紧拉慢唱,言之不尽,不可捉摸,不可言传,后来的钢琴家谁都学不来。他弹的夜曲是精髓。貌似放任直觉前行,仔细听来内在的结构力却毫不含糊,近处牵扯不脱,远处余韵遥遥,带着敬畏,展示浪漫之夜的隐秘,不可探测。那就是你我参不透的命运感。有时候,肖邦的叨叨絮语给他弹得雨雪纷纷,消散在各自的季节。在战争来临之前,他有大把时间和闲情,将他的想法见闻与肖邦细细交流,偶尔碰撞出灵感之火。他了解肖邦的清雅,了解古典的意义,音乐风格在漫长时间里演变,日复一日,被融合被埋汰,留下的都是精粹。他断不会在一盘蔬菜汤里随便扔一块肥猪肚。那便是古典的方式。
初七
日本音乐家武满彻
《水乐》、《树之曲》,《雨中花园》,《鸟儿降落星型庭院》,《风如何缓慢》……从标题看,武满彻写的都是风景,他喜爱用音响描绘云的造型、水的呼吸,素景中有真意。但这风景中没有惊喜赞叹,借景抒情,你听见一个澄净的心灵,听见梦与醒之间的冥想深入,生与死之间的禅思来去。他取消音乐中的节拍韵律,回到静态、缓慢的自然风貌,以移步换景式东方庭院结构摆脱西方音乐逻辑,因此音乐的发展无需预设,它如影随形,穿过回廊、路过喷泉,望向延伸而来的一片芍药花地。作曲家只是信步日本庭院,流连洁白的细石与落英清香,听泉水与鸟鸣在不远处回荡,可方向却始终隐约而明确,像不慌不忙去赶赴一个重要的约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