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mei还是mu-袁枚的原名
“扬州八怪”应该说是“扬州画派”中特殊的几个画家。他们对宫廷所谓正统派的叛逆和艺术创新,有承前启后的精神影响,近一个世纪才称他们为“扬州画派”(但是他们自己未标榜是一个什么派)。这是一个历史约定,不是历史演进。
“扬州八怪”指: 李鱓、汪士慎、、高翔、金农、黄慎、郑燮、李方膺、罗聘,也有把高凤翰与华新罗、闵贞,边寿民、陈撰列入的,也有把石涛列入的。高凤翰在艺术方面与前举画家尚有些近似,而华新罗、闵贞,边寿民、陈撰等的画风则与之有差别,对此,《扬州画苑录》、《天隐堂集》、《古画微》、《欧波罗室书画过目考》、《爱日吟庐书画补录》、《中痘戴画史》都有记载,而未定论。其中,王鋆的《扬州画苑录》旨在批判,凌霞的《天隐堂集》意在歌颂。“扬州八怪”一词,清乾、嘉、道三朝文献尚无记载;至清末王鋆、临霞、黄宾虹才提出,但并无固定说法。后来论画者似乎有一个约定,认为不必拘泥哪一种说法,也不必限于哪八个人,将着眼点放在“怪”上而不在乎“八”这个数字。这样就求同存异地保留了15位画家。

《竹石图》 郑燮
为什么八家在康、乾时代不发生在北京和江南而发生在扬州这个城市?有的认为扬州地方没有“四王”的势力是一个原因。比较一致的看法是,从高凤翰生年(1683年),到罗聘逝世那年(1799年),前后共116年,是八家生活的年代。这正是我国资本主义因素产生的时代。扬州这个官商资本泛滥的中等城市,市民阶层的哲学、文学、艺术较为繁荣。院派大师高震高举“扬州学派”的大旗,石涛高唱“太古无法”的歌声,给扬州的艺坛吹来了新的空气。另外,扬州没有那么多的封建约束,也没有江南样么多偏狭的门户之见,正是艺术家喜爱的土壤。清王朝取得了政治和经济上相对安定的局面,但又不放心汉族知识分子潜在的民族主义思想,因此特别关注东南一带的地主阶级。朝廷在兴文字狱的同时,对汉族中真正学行兼优,文词卓越的人进一步实行怀柔网罗政策,网罗汉族知识阶层。在那个即将走到尽头的封建时代,《儒林外史》、《红楼梦》、《聊斋志异》等伟大文学作品相继产生,抨击了黑暗的现实。而绘画领域内八家作品的兴起,也正好与之相呼应。不过,八家作书作画是为了卖钱,求得生存保证。其作品还不能与《儒林外史》、《红楼梦》、《聊斋志异》这类内容更丰富、更深沉,思想性更强、更伟大的作品的历史价值与社会价值相比。
那一时期的知识分子除一部分受王船山、黄梨洲的哲学影响以外,大部分尚困惑在“理学”、“考据学”和“八股文”里。北京宫廷中的画师歌功颂德,言不由衷,粉饰太平;江南的“四王”吴、恽及其门徒崇尚复古模拟的风气;至于长期的宗派门户之见亦充溢于南北画坛。八家画风在这之中脱颖而出,如春风袭面,使画坛为之一震。特别是八家的诗、书、画、印样样皆通,社会影响逐渐扩大。当时有人出来向他们吹冷风,说他们不会郑重其事画工笔画,也不擅长山水,只是东涂西抹画几笔写意的松竹兰梅而已,还说这样的几笔五言七言打油诗,不能等大雅之堂,于是送给他们一个带嘲谑的外号——“扬州八怪”。到后来,论者才客观指出,所谓怪,乃是革新和创造。
金农书法欣赏
还有理论家正确看到触发“扬州画派”的发生时代背景——当时的扬州经济形势。八家生活的年代,正当我国资本主义因素产生,封建社会行将崩溃的前夕。扬州作为商业性的都市,已与外商发生了联系,相对地也造成贫富迅速分化。亲王每年的俸银高达一万两,禄米五千石,从三品的盐运使,年俸银一百三十两,禄米一百三十斛,另外还有养廉银和非法收入不算。暴富们争购土地形成“近日田之归于富户者,大约十之五六”的局面。(参见《清经世文编》)郑板桥在《维县竹枝词》中说:“绕郭良田万顷赊,大都归并富豪家。”贪污成风。扬州著名诗人金兆燕哀叹“簌簌贾人子,广厦拥厚资,牢贫牟国利,质库睃民脂”。当时一个教书的秀才先生每月收入才白银一两,郑板桥慨叹“半饥半饱清闲客”。由此可以推想职业画家的生活也应清寒。
扬州位于长江、淮河汇合处,四方商旅络绎不绝,每年有三百余万引(每引三百七十斤)海盐通过这里向安徽、河南、江苏、江西、湖南、湖北六省散运。盐官司盐商的聚集挥霍刺激了商业手工业的发达,招引来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人物,使扬州形成一个表非常繁荣的消费城市。扬州关每年税银可收四万四万八百余两。康熙帝、乾隆帝前后十二次南巡扬州,在金山、焦山、天宁寺、高旻寺设行宫四处;为了粉饰太平,又扩建二十四景。这从徐杨所绘的《乾隆南巡图》可见一斑。上自北京宫,下到江淮商贾之间,形成一种极其微妙的相依关系,官僚资本、商业资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以盐为生命线线巧立名目,贪污肥己,形成“六苦”(输纳、过桥、过河、开江、关泽、口岸)、“三弊”(加、坐斤、做斤改斤)。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五十九年(1794年)两次不能不公开化的“两淮盐引案”暴露了盐官化公为私,隐瞒税银达几十万两之巨的丑闻。盐官如卢见曾、曾燠,盐商如定、亢、江、黄、程、方、郑、江等诸家富甲东南。他们多罗致当时知名的书画艺术家为座上客。
《故园图》 李鱓
康、乾以来,扬州的诗文风气很盛,盐官盐商商多以此招客会友,过往的文人黑客如袁枚、吴敬梓、杭世骏、厉鹗、蒋心余、吴锡麒、姚鼐等也愿在这湖山胜丽的盐城盘桓。金农、郑板桥、李 、汪士慎、高翔、罗聘等则在此生活直到晚年。
由明入清以来的杨州画家之多,可北抗京师,南比吴门,著名的如石涛、唐志契、高之鼎、丁鹤洲、袁江、袁辉以及八家。18世纪的扬州,做学问的空气比北京自由一些,所以出现一些与正统的院派相对而言在艺术上能革新的人物。写实与写意,革新派重在写意;写形与写神,革新派专在写神。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早就有印象派画家产生了。18世纪扬州发生革新派活动,延续时间达百年之久。至19世纪,巴黎才出现一个非常热闹的画派——印象画派。1877年,印象派第一次开画展;到1881年,印象主义集团已不复存在。当然,其活动期虽极短,但影响却很深远,至今仍余音袅袅。
扬州画坛革新派中,石涛是先行者,八家为主力军。那时山水画方面有类东派,虞山派;花鸟画方面有常州派;在扬州,画坛则呈现出百花齐放,千峰竞秀的特点。这也是八家能够在这里发生及其活跃的又一原因。文人画标举“士气”、“逸晶”,讲求笔墨情趣,脱略形似,强调神韵,有别于民间和宫廷画院的绘画。扬州八家把文人画的回避现实,脱离生活引向关心现实,重视生活,寄愤懑之情于纵横跌宕、痛快淋漓的画风里。八家中有几位特别发展了水墨写意画,破笔泼墨技巧取得突出的成就,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
《春夜宴桃李园图》 黄慎
八家修养全面,能诗、工书。他们把绘画对象人格化,将梅的傲骨、石的坚贞比拟自己。他们的文化修养、社会阅历、政治见解,多在绘画上得以集中展自己的情感,也寄寓对社会各种事物的看法。郑板桥“六分半’’书,金农的“漆书”别开生面,黄慎的草书亦有特色。他们以书法入画,画法入书,不同凡晌。他们具有进步的现实主义与积极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美学思想。
八家不但画“怪”,思想也有点“怪”。有的未当过官,有的当过小官;当小官的则由于触犯权贵而使他们愤懑,他使他们清醒。他们洁身自好,不与世人同流合污,性情倔强,不肯随俗俯仰。他们虽然“怪”,却有着人本性的善良。他们相互同情支持,互相团结。八家没有一个是走运的,但却很坚强:高凤翰右手残了,用左手写字作画;汪士慎一目失明作画,双目失明仍摸索写狂草大字;石涛、金农、郑板桥、罗聘等晚年都非常贫困……
《荷花》 李方膺
任何时代的画家都要受时代的局限,八家的“怪”自然也有消极和颓废的一面。他们为了糊口,有时除了买主的定制,也画一些庸俗的作品,缺乏内美——这是必须指出的。
不过,总的来看,八家的艺术打破了山水花鸟画缺乏创新的沉闷气氛。他们画花鸟抛掉勾勒画没骨,抛掉细笔画粗笔,形成飘逸古淡清新、蕴藉丰富的新型画风。后世理论家不能不承认他们是对封建正统主义绘画的革新。第一,他们表现“新”,在当时曾遭到非议。《扬州画苑录》的作者汪鋆说:“……率汰三笔五笔,覆酱嫌粗;胡诌五言七言,打油自喜。非无异趣,适赴岐途。示崭新于一时,只盛乎百里。”第二,他们的画“活”,学得活,画得活,所谓活色生香,化板为活,富有活力,这是最主要的特点。第三,他们做人“真”,有真面目,真性情。第四,他们的作品“强”,思想性强,表现力强,个性色彩强,在我国绘画史上树起了一座经得起推敲的巨碑。后来受其影响的有赵之谦、吴昌硕、齐白石、徐悲鸿。
余剑华说:“凡能成立并能入史册的所谓画派,必然有创始人,有赞成人,有继承人,这是缺一不可的。作为一个画派的创始人,首先对传统的学习必须有深厚的基础。所谓传统学习,不能只限于一家一派,要博学各家各派,兼蓄并收,成为独特的体系。”然而传统学习只是基础,不是一切。成功也许容易一点,成家却是很难很难的事。只临摹继承传统技法,不师造化,没有通过心灵再创造,成功与成家都是很不容易的。八家能从传统中脱出,所谓怪(创新)即成功了。革新是不同旧习而另立家门。怪与新不是他们装腔作势,而是自己心灵通慧,使才情得以尽情张扬发挥。
汪士慎书法欣赏
今天来看“扬州八怪”,它是历史经过的影子。他们的成功对后世具有先声作用。今天的作品在造型上更准确、怪异、形式多样,用笔则更狂放,破笔泼墨泼水发挥到致极,色彩丰富艳丽,时代感更浓,艺术反射力更强,作“怪”的队伍比八家的阵营大到不知多少倍。当然,今天的画家在创作上也比八家的时代更自由——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文化发展的亮点。彼时的少见多怪,于今则见多不怪了。不过,中国画还得把握分寸,不足或太过都是一种病。某些作品缺少传统文化深层次的内涵,人文素质差,画家的全面学养差,轻薄与疏狂、野蛮与文质、奇丑与典雅并存;脱离生活,炫奇斗异,装腔作势的风气也不小;基础理论不足,美术批评“失语”,利欲熏心,欺世盗名,理论不能阐释现代美术的现象,不时可见;公众审美情趣、审美水准,亦待丰富和提高……下功夫研究中国画的画家、理论家,须冷静下来对着眼下的状况认真思考,努力探索,为全面弘扬优秀的传统艺术,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而作出积极贡献。
来源|《文史杂志》2006年4期
整理|中国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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