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秦京墨小说免费、女主南兮是什么小说
我是九王爷的贴身丫鬟。
没想到贴身四年贴成了他的意中人。
他小心翼翼为我画眉,还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世上最好的九王爷终究是食言了。
我穿上大红喜服嫁他那日,等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1.
爱慕我家九爷的人特别多。
建忠将军千金夏春熙,
吏部尚书嫡女徐采音,
宜春楼的花魁燕玲,
还有——
九王爷轻轻敲我的脑袋:「你又在和人胡说什么?」
我掰着手指摇头,可惜没一个成的。
方才还和我聊得正欢的跑腿小厮早遛了。
九爷笑我胡说八道,「哪来的成不成,你怎么知道她们心悦于我?」
我递上夏春熙让我给他的一盒糕点。
「其他人不说,夏小姐肯定真真喜欢九爷,我看她为做糕点手上又添了几处伤痕,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肯为人做这事,那铁定是用了情的。」
他不语,微微皱眉,俯下身向我脸颊伸手。
我缩了缩脖子,唇边被他手指轻轻蹭了下。
九爷看着手上那点碎屑,莞尔:「我就说咱们家的元敏丫头今日怎么嘴巴伶俐了许多,原是收了贿赂。」
我一惊,赶紧抬袖擦了擦嘴。
糟糕,暴露了。
「你可知叛主要受罚?」
我要跪,他拦住。
「罚你今夜书房磨墨。」
话罢,留下一道颀长身影,扬长而去。
夏小姐的食盒又落到了我手上。
我叹气不止,我一个服侍九爷的普通丫鬟,总要替主子担下部分「甜蜜风流债」。
虽然九爷也曾亲自同夏小姐说过让她不要再费心下厨做这些送来了,可那叫什么来着……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夏小姐随父从边关进京见了九爷一面后,便一心扑在了他身上。
京城矜持娇贵的名门淑女瞧不上她的平民出身,暗地里总嘲讽她山鸡妄想攀高枝。
我钦慕她的洒脱个性,便悄悄透露给她九爷偏爱玫瑰酥。
一朝多嘴,我肚子受了不少苦。
这半年来,夏小姐可算磨炼到了如今还能入口的手艺。
九爷向来识人最清,定是知道是我漏的嘴,所以才这样折磨我。
可我又怕夏小姐伤心,只好收在房中,等下一日再还给她。
才从房里出来,又有人来找九爷。
是宫里来的公公,说召九王爷进宫。
我心一凉,今天是戊戌日,每月戊戌日,皇上便急召九爷进宫。
许是我面色过于惨白,公公示意我放心,皇上今日脾气尚佳,不过以防万一,还得提早召太医来府中等待。
我点头,九爷与常侍卫已换好官服出门。
临走前,九爷还笑话我绷着个脸装老诚。
可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苦,比谁都难。
那夜他醉了酒,眼流着泪,嘴角却还咧着笑。
他说:「越苦越难,就越发想笑,元敏,你可知,我这般窝囊,为了活命戴上的面具,终究是摘不下来了。」
2.
九爷名为秦京墨,是先皇的第九子。
先帝老来得末子,宠爱有加。
九爷争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极讨先皇欢心,几次欲改立他为太子。
此举遭皇后及太子一党极为不满,拥立太子的大臣连连上书,制止了先皇逾矩之行。
未想这番无果之举,自此埋下祸根。
九爷被太子忌惮,却没死在新帝即位之日。
外传新皇仁慈,念及手足之情,让他十五岁便成了大盛朝最尊贵的九王爷,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这光鲜靓丽兄友弟恭的背后,是每月戊戌日,他会被皇上召进宫以各种理由折辱。
当今圣上杀伐果断,也最懂如何让一个坚毅之人跪弯脊梁骨。
我初进王府时,正值戊戌日。
雷声阵阵,他浑身血污瘀斑,被侍卫抬进府内。
俊颜染血,墨发披散,那双眼睛却明如天上星辰。
我泪流满面,他笑着安慰我别怕。
我不是怕,我只是想起我爹死前,也如他一般从血汤里捞出来似的。
明明疼得要命,还要笑着安慰我别怕。
当初我家糕点铺生意红火,遭小人嫉妒,被陷害关门。
我爹报官反遭诬陷,被毒打一顿,半死不活。
我娘不堪歹人骚扰,为表忠贞撞墙而死。
我爹气极,一命呜呼,相随而去。
九王爷府中林总管与我爹相识一场,得知我家中变故,将我爹娘安葬好,便领我进了府。
那年我十四岁,如今在王府待了将近三年。
我每年都去惠安寺祈福。
祈愿九王爷秦京墨平安顺遂,远离苦痛。
祈愿府内众人皆可健康无忧,安度一生。
3.
不知是否是我每年祈福显了灵,九爷自我进府以来再没出现过那日惨像。
面圣后也偶尔受伤,但起码不用人抬着,起码是站着回来了。
林总管已邀来了太医,常用的药物也已备齐。
我忐忑不安,索性等在府门的石狮子旁,数着打更人来回走的步数打发时间。
清冽酒香远远被晚风送来,一双黑靴现于眼前。
我抬头,「九」字刚出口,生生卡住。
是个我不认识的少年,长相俊朗,气质卓然。
可笑开了又添几分俏皮。
我慌忙行礼,可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好「大人」「公子」的问了声好。
他爽朗一笑,朝远处喊去:「九皇叔,你家石狮子显灵,给你送来个小丫头。」
倒大霉,还是个皇子。
「别胡说。」
啊,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见九爷和常侍卫下了马车,我急忙跑到他们身后躲着。
九爷揉揉我的脑袋,介绍道:「这是四皇子。」
如今太子未立,相传太子人选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
四皇子秦南星并不被看好。
我探出个头行礼,「四皇子好。」又缩回九爷身后。
那人不依不饶,也绕到九爷身后,歪头打量我。
「怎么这般胆小。」他转而同九爷说话,「我曾在泗州见过一种鸟,一害怕就把头埋进沙子里,皇叔,你这小丫头和它就很像。」
九爷温言道:「你去的地方多,你说有我也没法确认。」
我赶紧挺直了腰背不再缩着脑袋。
秦南星笑得越发欢实:「看,头出来了。」
九爷也没忍住跟着他弯了嘴角,连向来冷脸的常侍卫都低头忍笑。
即便九爷笑得好看,我也不能忍了,于是谎称林总管让我等九爷回来就去帮忙做事,疾步遛进了府里。
「诶,这丫头怎地跑了。」
「谁让你捉弄她。」
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我也纡了口气,九爷还能说笑,今日应当没受什么惩罚。
可我忘了白天因「叛主」被罚的事,才钻进屋里又被常侍卫拎到了书房。
「常安,快把元敏放下,怎么把人跟猫崽子似的拎来了。」
林总管是个心善的人,我瞪了眼常安,他道了声歉,把我端端正正放好。
秦南星已经走了,书房里只有九爷一人,秉烛夜读。
我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
他头也不抬,「磨吧。」
「是。」
墨条在砚里频频打滑,我手都酸了才磨出半池。
时间一长,我就出了神,盯着九爷手里的书,勉强能读懂几行。
「溢出来了。」
我惊醒,一看手上,全是黑墨。
讪讪地收了手,低头等待他的责骂。
九爷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
「教你两年识字,倒忘了引你看书。」
他让我洗净擦干手,才将《诗经》递过来。
「这里有好几首诗我已经教过你,里面还有好些,你有空多看看。」
我有些不敢接过,他疑问。
「我听府里读过书的宁姐姐说,她看的都是什么《女四书》,这本我可以看吗?」
「当然。」他脱口而出,又垂眸思忖了会儿,「不过,你只能在我这里看,也别跟旁人说看了什么书,明白吗?」
我点头,我自然是明白了,要是让什么坏心肠的人知道我看了不该女子看的书,不仅我要遭殃,九爷也会被连累。
「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我满心欢喜捧着书同九爷道谢,随后告退。
刚迈出门就听他猛咳几声,我关门时偷瞄一眼,那捂嘴的帕上似是染了红。
4.
日后九爷常招我进书房磨墨,实际上多是我在一旁看书。
我起初还得逐字逐句指着看,几天下来,便能一目十行。
除去《诗经》还有兵法史书游记等类别。
总之,书房里有的,九爷都让我看,只要不带出去不告诉别人就行。
有时书令我难过,他问我为何流泪,我答里面字字句句描绘出一个个活生生的好人,可他们的下场却惨不忍睹。
有时书令我欢笑,他不让我独乐,我便将所看的复述给他听,比如那位竹林七贤之一刘伶。
「他说,『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裤衣。诸君何为入我裤中?』」说完我便笑得不能自已,直呼这人真有趣。
笑完才察觉不对,这些话对着九爷讲,显得我没皮没脸的。
我怯生生地停了笑,微抬眼皮瞧了眼他。
九爷不在意,他翘着唇:「倒是让你找到宝贝了。」
宝贝没几日,书房便不再是我能读闲书的地方。
隔三差五有着官服的人来寻九爷讨论案子。
九爷有事做,林总管反倒绷着个脸。
他告诉我,上面那位近日给九爷放权,封大理寺卿。
「这不好吗?」
如今皇帝能允九爷做大理寺卿,难道不是证明他们之间的嫌隙正在消除吗?
林总管扼腕叹息:「君心难测,忠臣无贰心都会因功高而死,更何况九爷这样的情况,皇帝防备多年,隔阂哪能说没就没的。」
之后他不再多言,也让我谨言慎行,别让王爷因我们这些个下人陷入麻烦。
我频频点头。
九爷忙得不见人影,偶尔露面看得出心情尚佳。
是啊,虽然他平日一副寄情山水、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模样,但书房里每一本兵法策论上的注记,都难掩他心中的抱负和不平。
能酬一时壮志,也是值得高兴的。
随大理寺司务来的,还有夏春熙。
她手上绑了新的绷带,递给我一盒糕点。
我上次才还给她的食盒又落到了我手上。
「那个,九爷说……」
「不是给王爷的,是给你的。」
她笑起来秀美绝俗,眉宇间透着英气。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算是给你的谢礼,希望你不嫌弃。」
「不会的,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
「别『奴婢』『奴婢』的了,我不是什么天之娇女,分不出人与人到底有何不同。」她扯了扯袖子遮掩手上的疤痕,「我也一直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在这里太闲了,难免就生了闲心。」
她拉过我的手,「你教我做玫瑰酥,那我们也算朋友了,其实,我知道那日的药膏是你自己想要送来的,所以,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说起这药膏,还是去年花朝节的事了
5.
值花朝之日,世家贵族子女皆前往京郊踏春游赏、宴饮作乐。
大好的春日佳节,也是京中世家贵族的青年男女邂逅心上人的日子。
其中难免会有天真的随行侍女想趁机勾搭少爷公子脱离贫籍上位。
那次花朝节就因此出了乱子。
相府家大丫鬟故意招惹安远侯世子,将一杯酒「不小心」洒在他靴上。
却不想这位赵小侯爷外表清俊文雅实则脾气暴戾,一鞭子将她甩出老远。
若不是有夏春熙出手拦下第二鞭,那位大丫鬟的腿就废了。
幸好小侯爷并非不明事理的纨绔子弟,也被夏春熙护住下人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染血的衣袖恼得脸红:「你傻啊,为何要帮一个仆人!你不知道我的鞭子是能的吗?」
她捂着伤臂怒吼回去:「既然知道会死人,怎么还下死手!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她伤了你哪里你伤回去就是,我看你红润白嫩得很,碰你一下娇气什么,何必要置她于死地!」
她这话说得小侯爷越发面红耳赤,气得甩袖离去。
我也是第一次随九爷出门看到这种场面。
那丫鬟被侍卫抬了出去,夏春熙因此受人指指点点。
她冷眼一扫周围众人,不卑不亢,随侍女去了别处。
我摸索出王妈让我日常备好的止血化瘀粉,想着要不要悄悄给她送去,又担心落下个多管闲事攀将军府高枝的话柄。
正纠结着,身侧轻言入耳。
「去吧,有本王在,没事。」
九爷懂我,也让我有了去的理由。
我以九王爷名义送去药膏,那便是夏春熙第一次认识九王爷。
事情过去那么久,夏春熙又怎么知道是我自己要送的呢?
她知晓我的疑虑,笑答:「除了王爷还能有谁,他早早便告诉我了,只是我心存侥幸,以为一场误会也能续缘,到底是不能成全的事,求不得就求不得吧。」
虽然她语气轻巧,但少女心事无果多忧愁,其中个别滋味我约莫能懂一二。
她那么骄傲的女子,这一年来不顾外界风言风语果敢追求心上人,如今又拿得起放得下,我佩服不已。
「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那日的药膏,不仅有我的,还有小侯爷让我送来的,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他,他羞于见你,便让我一起送来,还不许我透露,怕你不接受……」
夏春熙一愣,双眸晶晶,勾起唇角,「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谢谢你告诉我这事,改日我同他切磋时再戏弄他一番。」
她爽快抱拳告辞,我只得暗自祈祷小侯爷别猜出是我告的密。
6.
刚结交了朋友,我心里也畅快。
启封食盒,取出一块玫瑰酥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不知何时到来的人也捻起一块。
「花香四溢,入口即化,她对你,比我上心。」
「九爷?怎么中午就回来了。」我刚要起身他便压住我的双肩让我坐下。
他侧身坐在我对面,倒了杯茶,「无事,自然就回来了。」
「茶水冷了,我再去温一壶吧。」
「不用。」
他饮下半杯,圈着杯沿幽幽道:「元敏可知,我身侧为何这般冷清?」
我猜他指的该是男女之事。
「不知。」
「一是不喜欢便不必过多纠缠,伤了心还要欠下情。」
「二是——」他看向我,又好像透过我看向远方和过去,「元敏你记住,我是皇上钦定的不幸之人,是一把刀,与我亲近轻则受伤重则覆灭。」
闻及此言我心里钝痛,他神色如常,眼睫微垂,「我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护住王府,不能伤了别人的家,也不能让自己的家被自己毁掉。」
秦京墨,大盛朝尊贵无比风光霁月的九王爷。
他被架在高处,皇帝让他风光无限,也让他成为人人避之的伥鬼。
皇家手足之情最不可信,且帝王多疑且残暴,能让九王爷活着便不只是简单的活着。
皇帝曾给他与左武卫大将军之女江琼玉赐过婚。
可谁都知道,功高震主是大忌。
左武卫大将军频频立下战功本就在朝中异常显眼,再与九王爷联姻,更是耀眼夺目。
赐婚不过半月,江家便被冠上谋反之罪,落得个满门抄斩。
彼时九王爷在江州治水,连夜赶回京城,可惜还是来迟了。
他第一次见他的未婚妻,是在一堆尸体中。
她本可活下来,可这女子外柔内刚,不肯独活,自刎而去。
花一般的年纪和容貌,却在万物复苏的春日凋零。
九王爷也受牵连,被革职禁足,还受了庭杖八十,让他成了我进府看到的那样。
谋逆真相是否如此,仅凭皇帝定夺。
「今日是我多言了,别坏了你的心情。」九爷起身走到我身旁,手覆在我的发顶上。
我轻轻拽住他的衣袖,「从今往后,九爷和王府都会好好的,对吧?」
手被包裹进温厚的掌中。
「对,都会好好的。」
7.
我心头震动,还想说些什么。
只见常安过来,我赶紧抽回手抬着食盒跑开。
隐约听到身后两人交谈查案的进度,貌似提到了吏部徐尚书。
徐家是九爷母妃的本家,徐尚书嫡女徐采音按理来讲应算他的表妹。
徐采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名门闺秀。
向来足不出户的她,继我初进王府的那年秋猎后,却常来访王府。
她待我友善,会同我说笑。
只是九爷和常侍卫一到,她便敛了笑颜,言行端庄优雅。
我猜测秋猎一日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徐采音对九爷起了爱慕之心。
但她对于我服侍九爷一事并无任何反应,也不会像其他爱慕九爷的世家女般贬低羞辱我。
许久未见她,想必九爷查的案件对徐家影响颇大。
这日才想起徐采音,翌日她便久违地来访。
清瘦了些许,更显柔美温婉。
九爷出门未归,常侍卫倒是意外地留在府内。
徐采音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女司琴。
司琴特意让我带她去后厨准备茶歇,徐采音与常安先行去了王府后院的湖心亭上。
我略微奇怪:「让徐小姐独自和常侍卫待着,这可以吗?」
司琴边搅着糖水边笑话我。
「你啊,我家小姐都来这多少次了,还看不出来?」
似有雨后浮尘洗净之感,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徐采音对谁都温婉随和,唯独对常侍卫有些「刻薄」。
常侍卫一来,她便显得「娇气」,总要他做这做那的。
「我还以为徐小姐是对九爷上心才来的。」
司琴揶揄我道:「你家九爷虽好,但也不是京城所有未出阁的姑娘都爱慕他,更何况——」
她用手肘顶了顶我的腰,「我家小姐也不是会棒打鸳鸯的人,谁喜欢谁,谁心里有谁,她比某些人更清楚。」
我腾得一下红了脸。
原来是这样明显……
「身份有别,我奢求不起的。」
我一个孤女靠着王府活下来已经是大幸,哪里还敢求别的。
闻言她叹了声气,「道理都懂,可情与人心最难控制,说起来,九爷和你比我家小姐和常侍卫还更有可能些。」
我察觉出一丝不妙,忙问:「怎么了?」
她摆好盘,交于我手上。
「我家老爷有意撮合小姐和国公府的世子宋兆。」
「今日一来,算是与心上人最后见上一面,就此诀别了吧。」
我心头一凉。
司琴走于我之前,幽幽叹息。
「还未开始便已结束,这世道的地位有别真是不讲道理。」
是啊,真是不讲道理。
我低下头,随她一起前往湖心亭。
8.
那日是我第一次见到常安脸上浮现别的表情。
尤其徐采音笑起来时,他耳根竟是红透了,不自然地瞟了眼她,被发现时又慌乱地看向别处。
我和司琴在一旁偷笑。
欢笑过后,徐采音弹奏了一首古筝曲作为今日的结尾。
温婉动听,欲说还休的情感潺湲其中,让人回味无穷。
直至我躺在床上,回忆起徐采音与常安相别的场景和她弹奏的那首曲子,也不免伤感。
自与徐采音分别后,常安越发不苟言笑,做什么都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比九爷还不要命地工作,经常一连几日不回府。
我多次看到林总管劝他休息,他也只是表面应下。
月底某日一道天雷,划破天空降下暴雨。
雨势及傍晚仍未停歇,有人敲打着大门。
徐采音湿漉漉地站在门口,我赶紧出门领她进来。
她不肯,要找常安。
「卑职在。」
常安红着眼眶一脸憔悴,出现在我身后。
徐采音没了淑女风范,扑上来打他。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帮他们查处我爹是吧!你这个骗子!骗子……」
他定定立在原地任她打骂,只说了一句「卑职送徐小姐回家」。
我不忍再观望,将两把伞置于门边,找王妈去了。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再听到徐府的名号是吏部尚书徐琯被贬出朝,其家属也因此被迫离开京城。
至于罪名,我不清楚。
国公府世子宋兆不顾家中反对要迎娶徐采音。
皇帝敲打了国公府一遭,宋兆被迫沉寂了。
徐家出城那日,常安不在府中,九爷在湖心亭喝得酩酊大醉。
他的身体受过伤不宜多饮酒,我想劝他少喝点,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是不是人年纪越大疑心病重越重……他现在,连与我有一丝血缘的都容不下……」他恨得咬牙切齿,「既然这般容不下,为何当初不一刀杀了我,为何还要假模假样放权于我……」
「元敏,我只有你了,我只有王府这个家了……」
我鼻头一酸,不忍落泪。
两日后,常安请辞离府,九爷允了,也不过问他要去哪。
我与林总管送常安出城。
他抱拳向我们郑重一拜,便出了城去。
「他会去找徐小姐吗?」
林总管轻叹:「哪怕找了,他这个性子也只会默不作声守在一旁。」
我看着那道萧条落寞的背影慢慢在远处缩成一点,心里五味杂陈。
9.
因着常安远走一事,王府沉寂了几日。
等到绣庄的锦娘上王府来送衣裳,我才知花灯节已至,今夜京城琉璃大道会开灯市。
锦娘见我即笑逐颜开,将衣盒放在我手中叮嘱几句便称店铺繁忙匆匆离去。
衣盒送到九爷案前,他让我打开。
我狐疑地依言照做,一套绣工极佳的鹅黄锦绣衣裙呈现眼前
九爷……竟有这种癖好!
「瞎想什么?」
话是没出口,额上挨了轻轻一戳
「九爷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
「瞧你那震惊样便明了,你家九爷我没这本事,穿不进去这姑娘裙。」
我嘿嘿一笑,幻视了下九爷穿上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不行。
九爷笑叹:「给你取了件新衣裳。」
「啊?」
「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可这还没到新年呢?」再说了,九爷每逢节庆都会给府内众人添置新衣,如今衣柜里没穿过的衣服还有得是。
「自然是无功不受禄,今夜穿上它陪我去赏花灯,可好?」
蜜涌心间,可这不是我能肖想的事。
徐采音和常安是前车之鉴。
况且,九爷要人陪赏花灯,京中贵女比我更合适。
「闷闷不乐的,让你陪同也不肯了?」
我慌张,「奴婢不敢。」
甫一出口我才察觉九爷脸色不对。
九爷心宽,把我们这群下人也当家人看待,府内从不让我们谦称「奴婢」。
可一想到徐姑娘雨中的面容我便退缩了。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忧虑什么。
可今日他很强势。
「元敏,当真不想陪我去?」
我嘟囔:「不是的。」
「那就快去换上,哪里不合身让王妈给你改改。」
没等我应答,他唤来王妈,推着我去隔间试衣。
我这愁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漂亮衣裳穿在身上想烦恼都难。
尤其还这么合我的身材。
我不由赞叹:「九爷厉害,正好合身诶!」
王妈笑出声,他在外轻咳。
我摸不着头脑,我有说错话吗?
哦,「锦娘也厉害!」
「你夸人倒是一个不落。」
九爷掀帘进来,打量我一番,含笑的眸子让我低下了头。
差点就溺在那汪潭水里了
夜幕笼过人间,王妈替我编了两条粗辫串珠链,宁姐姐为我稍作妆饰。
九爷也来,提笔为我画眉。
宁姐姐眼睛一亮,调侃我道:「若元敏丫头出门转京城一遭,估计王府的门槛就要被求亲的人踏烂了。」
九爷面无表情,只是仔细端详着我。
我赶紧蒙上宁姐姐的嘴。
再说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嫁人,最好永远不嫁。
「王府岂是他们想进就进的。」九爷冷声道,王妈拽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宁姐姐退了出去。
我绞着衣角原地站定,他恢复原来的温柔语气。
他绕至我身后,两手扶住我的肩膀,「别瑟缩着,挺直腰背。」
温热气息在耳畔萦绕,蒸得我面热。
「这样才对。」
温热手掌才从腰际放下,又拢住了我的手。
「走吧。」
我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