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暗恋我 小说、你怎么又来暗恋我 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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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暗恋我 小说、你怎么又来暗恋我 小说在线阅读

十二月的蓟城,气温降到了零度,寒风凛冽。

  天阴沉着,灰蒙蒙的,云层蔽日遮天。

  褪去秋日的凉爽,枯老的树木在冷风中摇晃,凌乱不堪。

  机场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深色大衣的女人。

  她红唇轻抿,黑色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眼尾微微上挑,气质张扬而不收敛。

  浑身透露出一股冷艳复古美,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女人正偏头望着窗外,她眉眼轻阖,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真要听,放弃前几年的工作回潭州啊?”

  单疏岚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了过来,盛枳把视线收了回来,应道。

  “嗯。”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在蓟城站稳脚跟的呀。”

  单疏岚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现在辞职回来是不是太可惜了……”

  “没办法。”盛枳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起伏,“他们闹了我两年了。”

  单疏岚沉默了几秒:

  “可……算了,这也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你现在都辞职了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明年就要满二十六岁了,回来你爸妈肯定会催婚,要你去相亲,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闻言,盛枳瞬间乐了,“看来山风哥你还挺有经验的?”

  单疏岚冷哼了一声,“不然呢?我从二十三岁开始就被家里催婚,到现在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得吗!”

  “我就不明白了,现在的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非担心我们嫁不出去。我就寻思着,没有男人我就不能活了吗?单身多快乐啊,我愿意单一辈子。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我结婚找罪受吗?”

  一顿发泄后,单疏岚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山风哥”这个称呼了。

  于是她的嗓音又高了一个度:

  “你才是山风哥,你全家都是山风哥!”

  “别啊,我受不起受不起。”

  盛枳乐得眉眼弯弯,她慢吞吞地剥开薄荷糖的外壳,塞进了嘴里。

  “你这名字多酷,周杰伦编曲,温岚唱的那首《夏天的风》听过没?”

  说着,盛枳还简单地哼了个调调。

  “……”单疏岚冷嗤了一声,“行啊圣旨,你待会到潭州下飞机,别叫我来接你,别住我家!!!”

  没等盛枳有什么反应,单疏岚便直接把电话挂了。

  盛枳看着挂断电话后显示的微信聊天界面,轻啧了一声。

  几个小时不联系,她山风哥脾气又大了不少。

  惹不起惹不起。

  口中的薄荷糖刺激着味蕾,盛枳用舌尖把糖抵到了右边。

  然后低下眼给单疏岚扔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毫不意外,单疏岚理都没理她。

  但根据盛枳对单疏岚的了解,等她下飞机到潭州,单疏岚肯定会在机场门口等她。

  所以她没在意,只是抬头确认了一下航班消息,便打开音乐软件听起歌来。

  好巧不巧,播放列表的那首歌正好是夏天的风。

  盛枳挑了挑眉,点了播放按钮。

  熟悉婉转的前奏响起,她的思绪有些放空。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国内有名的动漫公司里当插画师。

  可转眼,今天却提着两个行李箱,坐在了机场里打算回潭州。

  盛枳低下眼,她轻抿了下唇,心情有些惆怅。

  其实她还是很舍不得这份工作的。

  在蓟城的这几年,虽然日子过得也没有多富裕,但挺充足的。

  除了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感冒时会矫情不少,其他时间盛枳一个人都乐得自在。

  想到单疏岚对她说的催婚的事情,盛枳不由得皱了皱眉。

  两年前,她的父母就催促着要她去相亲了,回潭州不得完蛋。

  回去结婚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呢。

  这么想着,单疏岚也回消息了。

  盛枳自信满满地点开微信,心里正偷乐着,下一秒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山风哥:【绝交吧。】

  “……?”草率了。

  是盛枳不是圣旨:【这可不行,咱俩十年的父子情,不能说断就断。】

  这么发着,盛枳又随手扔了个表情包过去:

  【这个爸不能依你.jpg】

  没等几秒,单疏岚的消息便进来了:【滚。】

  盛枳弯了弯唇,打字回道:【你小学生?幼不幼稚。】

  山风哥:【有我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学生?你去找个给我看看。】

  山风哥:【(鄙视.jpg)】

  看到这句话,盛枳无奈地笑了笑。

  她收起手机,不再继续跟单疏岚扯这些没用的,转而进了微博。

  今天娱乐圈没有什么大瓜,热搜第一上赫然挂着:

  #是什么优秀的人让你觉得自己是来人间凑数的#

  盛枳眨了眨眼,出于好奇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

  @这世界这么多人:这里必须提名我!的!学!长!!!绝了,他真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我就说一条,B大医学部本博八年连读,学口腔医学的,次次专业第一,最关键人还长得巨帅。下面附图。

  盛枳眼神微顿,下意识地想起了一个人。

  她的竹马,程砚南。

  也是从小优秀到大,也是考上了B大,好巧不巧也是读口腔医学的。

  但上大学后她跟程砚南就很少联系了。

  盛枳记得,自己应该是五岁那年见到的程砚南。

  那会程砚南六岁,他皮肤冷白,眼睫毛又长又翘,就连嘴唇都是粉粉嫩嫩的。

  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总是不搭理人。

  但这都没关系,恰好她年纪小,唯一的优点便是没脸没皮。

  所以老是跟在程砚南身后,也不管他搭理不搭理自己,总是一口一个阿砚哥哥。

  今天“阿砚哥哥你好厉害”,明天“我最喜欢阿砚哥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盛枳记得,她小学好像还偷亲过程砚南……

  似乎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羞耻丢脸,盛枳耳根都红了。

  她极轻地抿了下唇,然后视线往下移,看到了附带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侧脸很糊,看起来像是的。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底下是同样色系的长裤。

  他身形颀长,肩宽腰窄,身材比例很好,简单到极致,气场也冷淡到极致。

  盛枳愣了一下,她盯着那张模糊不清的侧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这么想着,她便往后划到了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比第一张要清晰很多,是展示栏上的寸照。

  男人穿着正装,五官轮廓分明,他眼角尖深邃,眼尾平行微垂,是典型的桃花眼。

  可偏偏这么一双多情的眼睛,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不笑时,显得男人神情都寡淡了不少,清清冷冷的,浑身散发着淡漠疏远的气息。

  盛枳轻啧了一声,还真是程砚南。

  退出照片浏览,她往下接着看评论——

  @别养乐多:!!!救命他好帅!姐妹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芒种:想要联系方式加一。

  @哦豁:大家都醒醒,一般这种绝世大帅逼肯定有女朋友。

  @这世界人这么多

  回复@哦豁: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有学长的联系方式(哭.gif),而且我听说他毕业后就回家乡了,没有留在蓟城。

  @让我康康:不是,这世界这么多绝世大帅逼分我一个很过分吗?(难过.jpg)

  @养我:多我一个也很过分吗?

  ……

  楼下一大半都在唉声叹气,盛枳看着这些评论,挑了挑眉。

  帅归帅,但她印象中的程砚南,穿校服拉链总是系到最上面,书本上的字迹清隽又工整。

  成绩好,不打架不抽烟不惹事,到哪都是老师嘴里的好学生。

  初高中时,盛枳经常能看见好多女生追程砚南。

  但程砚南的性格太过古板又无趣,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

  盛枳撇了撇唇,帅又不能当饭吃。

  退出评论区,盛枳又往下划了划。

  后面几个分享还都挺有意思,但越往后越索然无味。

  可能是有了前面程砚南的对比,后面几个人倒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就在盛枳兴致缺缺,想要退出这个话题时。

  她眼神一滞,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翻回最上面。

  手指打着屏幕,在程砚南那条留下了一条评论。然后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转而跑去看其他的热搜话题。

  十五分钟后,盛枳无聊地退出了微博。

  口中的薄荷糖被盛枳吃完,盛枳感受着口腔后侧的疼痛。

  她用舌头抵了抵右后侧的智齿,叹了口气。

  -

  下午五点,盛枳在潭州机场落地。

  外头天色渐沉,有风夹着细雨,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彻骨寒意。

  盛枳低头看了眼身旁的两个行李箱,果然放弃往门口走的想法,拿出手机给单疏岚打电话。

  刚掏出手机,面前却突然投下来一片阴影。

  盛枳以为是单疏岚,于是连忙抬头望去。

  在目光触及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时,她的笑容瞬间淡了不少。

  “你好,我刚刚跟你是一趟航班的,坐你前面。”

  陌生男人微微颔首向盛枳打招呼,他脸上带着笑容。

  “需要我帮忙吗?”

  盛枳看见这个陌生男人抬了抬手腕,装作不经意般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

  她扯了扯唇,把视线移到男人还算可以的五官上,微微一笑,礼貌拒绝了。

  “谢谢,不用。”

  说完,她正想提着行李箱绕过去。

  谁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直接挡在了盛枳面前。

  陌生男人眯眼笑了起来,开始毫不顾忌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漂亮惊艳的女人。

  她身上没有任何名牌衣服,唯一比较贵的大概是耳朵上那对香奈儿耳环。

  男人收回视线,眼底满是势在必得,于是自信地伸出手,打算接过她的行李箱。

  “没事,你去哪我送你吧。”

  这会,盛枳已经完全失去了要跟这个普信男说话的耐心。

  她再次微微一笑,“谢谢,真不用,我有朋友来接我。”

  撂下这句话,盛枳便点开微信找到了单疏岚的头像。

  结果一进去,就看了单疏岚给自己发的消息:

  山风哥:【你妈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去接你,证据如下。】

  下面很贴心地补了一张两人的聊天记录。

  盛枳唇线绷直,有些不高兴了。

  【?你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手机震动一下,单疏岚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你就算不情愿,回了潭州也迟早要见的。】

  视线落到单疏岚这句话上,盛枳莫名有些烦躁。

  而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显然感受到了,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脸上满是得意,不依不饶道:“你朋友来不了吗?我送你吧。”

  意图之明显,傻子都能感受到。

  盛枳冷笑了一声,那句“滚”都在嘴边了。

  余光却突然瞥到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手背上青色血管脉络清晰。

  顺着视线往上看,盛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穿着正装,单手插兜。

  他唇线抿直,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仿若这冬日清冽的寒风,清冷又疏离。

  跟微博上那张寸照,完全吻合上了。

  机场人声鼎沸,瓷地板上更是沾满了脏乱的脚印。

  不过眨眼间,外头瞬间暴雨如注,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空气静默了几秒。

  盛枳看见程砚南垂眸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把手搭在她粉色行李箱上。

  在嘈杂的环境里,她听见程砚南嗓音平静而冷淡:

  “借过,我们赶时间。”

2. 暗恋我 这货现在这么BKing?……

  闻言,陌生男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不死心地盯着愣住的盛枳。

  注意到陌生男人看着盛枳的眼神,程砚南微微皱眉,侧目喊道:“吱吱。”

  “嗯?”

  听到程砚南叫自己,盛枳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反应过来后,立马挽上程砚南的手腕,笑得一脸明媚。

  “是啊,我们赶时间。”

  “……”

  陌生男人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自觉无趣地走了。

  -

  车旁,盛枳看着程砚南提起一件行李放进后备箱。

  他动作慢条斯理,配上那优越的身材,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盛枳的目光集中在程砚南那双骨骼分明,堪比漫画的手上,久久移不开眼。

  等到后备箱关上的声音传来,盛枳这才迈开腿朝那辆黑色的坦克300走去。

  她正犹豫着要坐副驾驶还是后排,眼前的程砚南便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盛枳看了程砚南一眼,没反抗,乖乖上了车。

  跟外形霸气的坦克300一样,车内也很干净整洁,坐垫是纯黑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车饰品。

  只是难免会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情味。

  不过倒也很衬程砚南。

  盛枳垂眸,她收回视线,自觉地拉过安全带系上。

  车内气氛沉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盛枳偏头看向沉默寡言的程砚南,抿了下唇。

  好几年没跟程砚南相处,现在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盛枳想了想,最后掏出手机给单疏岚发了条消息。

  【你猜谁来接的我。】

  等了几秒,单疏岚的消息过来了:【程砚南?】

  是盛枳不是圣旨:【?你怎么猜到的?】

  【这用猜?就你爸妈那个德行,恰好程砚南毕业也回潭州工作了,还用猜?】

  盛枳眼神淡了下来,她抿着唇,突然不知道该回句什么。

  【不过。】

  单疏岚主动发消息过来了,她附了张图,但盛枳网不太好,还在加载。

  【[图片]】

  【你最近都这么勇了吗,顶着你的微博大号去评论,就怕程砚南不知道?】

  盛枳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她用微博大号去评论,关程砚南什么事?

  这么想着,图片也加载完毕了。

  盛枳刚想点进那张图片看看,谁知单疏岚的消息率先发过来了。

  【长得再帅的男人小时候也穿开裆裤。】

  【你可真行。[牛]】

  看到这句话,盛枳裂开了。

  【我没切小号?】

  山风哥:【可不呢。】

  盛枳不死心地确认了一下图片,上面赫然显示着:

  @喜欢我你就吱一声:长得再帅的男人小时候也穿开裆裤(吃瓜.jpg)

  淦。

  盛枳头皮发麻。

  她大号的互动消息早就被关闭了,所以艾特评论她的那些消息,她一条都没看到。

  其实盛枳的微博大号平时都是分享一些生活和画画的日常。

  很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但很不凑巧,知道的这寥寥几人中便包括了程砚南。

  想到开裆裤本人就在自己身旁坐着,盛枳连忙进微博把评论删了。

  看到下面一堆“哈哈哈哈哈哈,吱劳斯真是我的快乐源泉”的评论,她心虚地看向身旁的程砚南。

  安慰自己:没关系,程砚南平时不玩微博,应该没看到。

  但……

  盛枳皱起眉,万一有什么狐朋狗友发给程砚南了怎么办?

  “有话要问?”车厢内响起程砚南的声音。

  “没有。”盛枳下意识反驳了。

  但很快她又有些后悔反驳得这么快,纠结几番后,最后决定试探一下程砚南的反应。

  “那个。”盛枳舔了下唇,“你今天逛微博看到什么了吗?”

  程砚南摇头,“没。”

  盛枳瞬间松了口气,刚想说那就好,谁知程砚南又开口说。

  “不过——”他尾音拖长,话音止住没再继续。

  她呼吸一顿,视线瞬间移到程砚南身上。

  恰好车子开到了红绿灯前,盛枳看见程砚南垂眼停好车。

  然后抬头朝自己看来,他的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跟着雨刮器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到她的耳中:

  “关于开裆裤,我略有耳闻。”

  “……”

  迎上程砚南的眼神,盛枳张嘴试图替自己辩解。

  “这是个美丽的意外。”

  程砚南嗯了一声,那表情仿佛在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

  盛枳不由得哽住,在程砚南的直视下,那些狡辩的话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信算了。

  盛枳放弃狡辩,赌气似的撇过头看向窗外。

  本来还有些心虚,被程砚南这么一说,她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越想,盛枳便越觉得自己占理。

  本来就是事实,她相册里还有程砚南两岁时穿开裆裤的照片呢。

  不就是不小心用大号评论了一下嘛,小气鬼。

  路口亮着红灯,车辆川流不息,远处霓虹与街边灯火连成一条线。

  窗外的夜色和濛濛细雨交融,光影缭乱,投进车内。

  程砚南微微侧目,看向偏过头不搭理自己的盛枳。

  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是丹凤眼,因为生气的原因,细长的柳叶眉蹙起。

  红润的嘴唇也紧抿在一起,白净的脸上隐约有些不耐。

  但在朦胧灯光的照射下,盛枳的脸蛋更加明艳动人了。

  程砚南眼底漾开笑意,他收回视线,看向路口的红绿灯。

  约莫一分半的样子,红灯转绿,车子再次启动。

  ……

  一路经过冬江街,车子开到潭州市私密性最好的香居山。

  冬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街道上水泥坑洼,倒映着灯红酒绿。

  等车堪堪停稳,盛枳便逃也似地下了车。

  谁知刚下车走出两步,一阵刺骨的寒风便直往衣服里钻,冷得她一个哆嗦。

  紧跟着,盛枳面前开过去一辆黑色的川崎H2机车,离她不到两米处停了下来。

  机车上的人带着头盔,盛枳拢了一下大衣,刚皱起眉,那人却把头盔盖打开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盛枳看见碎发下一双熟悉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

  那双眼睛跟程砚南的有几分相似,不过睡眼惺忪,看起来跟没睡醒一样,表情也厌厌的。

  少年下了车,身子斜靠在机车上。他穿着单薄的冲锋衣,抬手把头盔摘了下来。

  在目光跟盛枳交汇的那一瞬间,脸上立马带上笑容,随性又浪荡,朝她招手:

  “枳姐!”

  闻声,盛枳微微一愣,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程砚南同母异父的弟弟,季子越。

  盛家行商,所以从小盛枳便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甚至想要什么都能有什么。

  她的父母跟程砚南的继父季闻延一向交好。

  在她的记忆里,季闻延长得很帅,也很优秀,只是一直单身。

  直到季闻延三十二岁那年,他不顾家中长辈反对,毅然决然地娶了离过婚的程君蔓。

  而六岁的程砚南也是在那时来到了季家,后来第二年,程君蔓便怀孕生下了季子越。

  相比于性格沉默话少的程砚南,季子越因为从小家境优渥的原因,被宠成了个大少爷。

  肆意又张扬,还臭屁,小时候经常跟程砚南打架。

  不过他跟程砚南年龄相差有点大,几乎每次都打输。

  想到这,盛枳抿唇笑了笑。

  身后的程砚南把车交给了泊车员,跟了上来,在她身边站定。

  盛枳看着被风吹得脸颊泛红的季子越,挑了挑眉,看向程砚南:

  “几年不见,这货现在这么BKing?”

  程砚南瞥了季子越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闻言,盛枳乐了,弯眉笑了起来。

  季子越面上一怔。

  街上风大,他没听清也搞不懂两人在笑什么,于是大声问道:

  “B什么?”

  “没什么。”程砚南说,“夸你帅。”

  一听这话,季子越高兴了,他咧嘴笑起来。

  “是吧?我也觉得我今天特帅。”

  盛枳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季子越眼里满是迷茫。

  他把机车钥匙递给了泊车员,然后摘下手套朝两人走来。

  盛枳去京都上大学后,便很少回潭州了。

  好几年不见季子越,他个子窜了不少,长到了一米八。

  跟程砚南站在一起都差不多高了,一米六八的盛枳还要仰头看他。

  季子越的目光跟着开走的坦克300看了好久。

  等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内,他才不解地看向程砚南:

  “你怎么没开咱爸送的那辆迈巴赫?”

  闻言,盛枳也好奇地看向程砚南。

  程砚南表情淡淡,抿着唇,显然不想搭理季子越。

  但季子越却不在意,他绕开盛枳,脸上带着笑。

  “哥,你要不开的话,就给我开开呗。”

  盛枳瞅他,“你一个高三生开迈巴赫干什么,川崎H2还不能满足你?”

  “那不一样。”

  季子越撇了下唇,他单手插着兜,吊儿郎当的。

  “机车是机车,跟开迈巴赫的感觉能一样?”

  盛枳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开飞机?”

  季子越眼睛一亮,他又绕回到盛枳身边,把手肘搭在她的脑袋上,语气掩不住的兴奋:

  “还是枳姐你懂我,我还真想报考航空航天大学呢。”

  盛枳嗤了一声,睨着他:“趁我现在还没生气,你最好把手给我撒开。”

  怕暴脾气的盛枳真的炸毛,季子越立马站直身子,把手挪开了。

  盛枳瞥了他一眼,抬起脚往门口走去。

  见状,季子越连忙跟上去认错,他一把揽住盛枳的肩膀。

  “枳姐你等等我,我错了。”

  盛枳:“滚。”

  程砚南的目光落在季子越揽住盛枳的那只手臂上,盯了几秒,这才收回视线跟上去。

  上了楼,香居山的包厢里暖烘烘的,他们发现双方的家长都还没到。

  于是季子越大喇喇地躺倒在沙发上,还嚣张地把腿搭在了茶几上。

  程砚南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盛枳看着环境静谧的包厢,刚把大衣脱下来,就听见季子越问:

  “枳姐,等会吃完饭你有空吗?”

  “有。”盛枳点点头,又问:“怎么了?”

  季子越眉梢微抬,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臭屁道:“我等会带你去兜风。”

  “可以啊。”盛枳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一向疯惯了,高中干的叛逆事就不少,只是这几年长大了才稍微收敛了些。

  “行,包在我身上。”

  季子越把腿放了下来,调侃道:

  “枳姐,你想谈恋爱不?我有一哥们儿长得特帅,开起机车那叫一个牛逼啊,但凡我是个女的都要爱上他。”

  盛枳看着激动浮夸的季子越,无奈地笑了一下。

  哥们儿?成年了吗,她老牛吃嫩草啊?

  亏季子越想得出来。

  聊到这个话题之前,一旁的程砚南没什么反应。

  他了解盛枳,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这些刺激的东西,就不会去阻止。

  但谈恋爱……

  程砚南撩起眼皮,眼神淡漠地盯着季子越。

  “你逃课了?”

  季子越正讲到兴起时,旁边突然传来程砚南冷冷的声音。

  他话音一顿,理不直气也壮,“是啊,一个晚自习而已,怎么了?”

  程砚南看了他一眼,“车从家里车库偷出来的。”

  这句话是肯定句,季子越挺直的背脊弯下来,心虚了不少。

  没过几秒,他又挺起胸脯,表情气愤,故作委屈道:

  “我是那种人?你少狗眼看人……”

  低字还没说出口,包厢里突然响起一中年男子的声音。

  手机里的季闻延嗓音温润,却难掩愤怒,痛斥着:

  “小砚,季子越要是来了香山居,你不用手下留情,直接帮我打断他的腿!这狗东西,逃课就算了,还把我车偷了!”

  季子越:“……”

  哦,他还真是这种人。

3. 你怎么能 小气鬼

  当机立断,季子越便站起来打算跑路。

  他拿上自己的包,朝着盛枳说道:“枳姐,我先保命,下次再带你兜风。”

  错失了兜风的机会,盛枳有些遗憾,但也只能点头说了句好。

  程砚南抬头看了盛枳一眼,然后又匆匆低下头。

  季子越走出去没几步,他又折回来郑重地拍了拍程砚南的肩膀。

  “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次给你介绍女朋友。”

  “……”程砚南默了会,抬眼看向季子越,“你上辈子媒婆变的?”

  “什么意思。”季子越皱起眉,没明白。

  他哥这是什么狗脾气,帮他早日脱单还不乐意?

  程砚南收回视线,不想再搭理季子越。

  旁边的盛枳笑了笑,善意地提醒道:“你还不走,等你爸来打断你的腿?”

  “走走走。”

  季子越边朝门口走去,边说了一句:“枳姐,咱们有缘再见啊。”

  谁知没等他的手碰上包厢的门把手,门却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季闻延站在门口,视线触及到季子越那张笑嘻嘻的脸时,眉头紧蹙。

  “往哪跑呢?”

  “爸。”

  季子越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讨好似的搭上季闻延的肩。

  “一下午不见你又帅了不少。”

  季闻延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吃这套,“季子越,逃课还偷车你要上天?”

  这话季子越就不赞同了,“爸,我这是借,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么难听啊。”

  “借?”季闻延斜睨着他,“我同意了吗?”

  “我不是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嘛。”

  提到这个,季闻延更来气了。

  他指着季子越,刚要发脾气,身后的程君蔓便打断了他。

  程君蔓嗓音温柔:“阿延,这件事回去再说吧,枳枳还在呢。”

  听到这句话,季闻延下意识地看向盛枳,然后回头瞪了季子越一眼。

  “晚点回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季子越撇了撇唇,正欲顶嘴,却被程君蔓用眼神制止了。

  “枳枳!”季闻延抛下身后的季子越,大步朝盛枳走去。

  见此盛枳连忙站了起来,笑着应道:“季叔叔好。”

  “几年不见,我们枳枳越来越漂亮了!”

  “季叔叔你也越来越帅了呀。”

  “哈哈哈哈哈……”

  看到跟盛枳寒暄起来的季闻延,程君蔓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季子越。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越,你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接收到程君蔓失望的眼神,季子越心里莫名有些郁闷。

  他抿着唇,闷声走到程砚南身旁坐了下来。

  盛枳跟季闻延正聊得起兴,无暇顾及到季子越的情绪。

  直到盛滕和商雅纭牵着手一起出现在包厢门口,盛枳才得空。

  她的视线落在盛滕和商雅昀十指紧扣的手上,看了两秒,淡淡地收回视线。

  季闻延笑着拍了拍盛滕的肩,调侃着:

  “老盛,今天枳枳的接风宴,你们两个当爸妈的还来得这么晚,真是太不负责了。”

  盛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上有些堵车,是我们的错。”

  “……”

  几个家长聊了起来,盛枳默默地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这才注意到程砚南身边一脸烦躁的季子越,她凑近程砚南,小声问道:

  “季子越叛逆期这么严重?”

  程砚南微微偏头,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

  近得他可以看清楚盛枳脸上的小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视线往下,瞥到盛枳粉嫩的嘴唇上,程砚南抿起唇,不自在地别开眼。

  “嗯。”

  盛枳看着别过头不是很乐意搭理自己的程砚南,愣了一下。

  她以为程砚南还在为开裆裤的事情不高兴,于是瘪了下嘴,默默地坐了回去。

  至于嘛。

  她都删掉评论了,大不了下次不顶着微博大号说总行了吧……

  盛枳看着程砚南线条顺畅的下颌线,撇了撇唇。

  程砚南真是个小气鬼。

  没等季闻延他们聊更久,服务员便上菜了,他们只好暂时停止了聊天。

  盛滕定的这个小包厢两处有门,皆通向露台。

  站在顶楼的露台上,可以一览潭州市的夜景,感受繁华昌盛的街道。

  但天气太冷,他们都没有那个闲心。

  半个小时后,四个家长吃完饭再次聊了起来。

  盛枳喝着杯中的酸奶,学季子越默默刷起手机。

  原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知季闻延话锋一转,聊到了自己。

  “枳枳,你回潭州打算干什么工作?继续当插画师去公司上班吗?”

  闻言,盛枳放下手中的酸奶,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

  “不一定吧,我现在也还没想好。”

  程君蔓笑着开口说道:“咱们枳枳可以当自由插画师,或者开个工作室呀。”

  “不了吧。”盛枳笑了笑,“我没那么多钱。”

  这确实是实话,前几年在蓟城赚的钱,她要么花在房租上,要么花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存下来多少钱。

  直到现在,盛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蓟城活下来的。

  为什么可以那么硬气,不问盛滕他们要一分钱。

  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盛枳的眼神淡了下来。

  她扯了扯唇,心里暗骂道:

  可能是傻缺吧。

  “你没有钱,你爸妈有钱啊。”

  说着,季闻延看向盛滕和商雅纭。

  “枳枳这么聪明漂亮,区区一个工作室而已,能有多少钱,是吧老盛?”

  “对。”

  盛滕应了一声,他笑容温煦,回答道:“看枳枳到时候有什么打算。”

  “确实,不过枳枳这么有主见,也不需要你们那么操心。”

  “……”

  话题到这不了了之,季闻延跟盛滕转头聊生意上的事情去了。

  盛枳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看着盛滕指缝间忽明忽灭的烟头,然后瞥了眼缭绕在房间上空的烟雾,微微蹙眉,走到了露台上。

  夜色愈沉,雨后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盛枳把包厢的门带上,感受着冷风,吸了吸鼻子。

  她回过头,看着搭在凳子上的大衣,再看了看盛滕手上的烟,心一横,干脆不进去了。

  北风怒吼,吹乱了头发。

  盛枳伸手把额间的碎发挽到耳后,然后撑着手肘倚在了栏杆上。

  她视线微垂,落在楼下的车水马龙上。

  包厢内,程砚南看着走出去的盛枳,正欲起身,却被商雅纭叫住了:

  “小砚,你最近在桦山医院的工作怎么样?辛苦吗?”

  “还行,不辛苦。”程砚南回答得中规中矩。

  商雅纭唇边带着笑,“那你们医院有没有什么家境优秀的医生?介绍给枳枳认识认识,她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程砚南眼神微顿,他敛下眸,一时没有回答。

  程君蔓看了他一眼,笑着替他答道:“枳枳年纪还小呢,不着急。而且,我们家小砚不够优秀吗?为什么要他介绍别的医生给枳枳?”

  闻言,程砚南抿起唇,稍稍坐直了身子。

  “这不好吧?”商雅纭笑了笑,“他们两都这么熟了,会尴尬吧。”

  “怎么会……”

  程砚南看着聊起来的两人,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只好碰了碰身旁的季子越。

  “干嘛?”季子越抬眸,眼底有些不耐烦。

  他这会正在跟自己的好哥们儿吐槽季闻延,突然被打扰有些不高兴了。

  但迎上程砚南淡漠的眼神,季子越立马怂了下来。

  他瘪了瘪嘴,态度好了不少,“找我有事吗?”

  程砚南嗯了一声,微微偏头往露台那边瞥了一眼。

  季子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盛枳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站在冷风中。

  他面上一愣,闻了闻包厢内浓重的味,立马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还是他哥细心,知道枳姐讨厌烟味。

  打开露台的门,一股寒风直往裤腿里钻。

  季子越啰嗦了一下,小跑到盛枳面前:

  “枳姐,你站这不冷吗?”

  盛枳诚实地点头:“冷。”

  季子越扯了扯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盛枳接着说:

  “但我宁愿冷死也不愿意被二手烟呛死。”

  得。

  季子越妥协了,他把手插进衣服口袋,自觉地站到盛枳身旁。

  “枳姐,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回潭州发展了?”

  其实不是突然。

  两个月前,盛枳就答应了商雅纭今年结束前回到潭州。

  也实在是蓟城的开销太大,单靠她自己,三十岁都未必能到蓟城买房安家。

  “要是我跑了,打死我也不回来。”

  听到季子越的声音,盛枳无奈地笑了笑。

  “你是没被社会毒打过,太叛逆了。”

  “那我还不如被社会毒打呢。”

  季子越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厌厌的。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哥每次想做什么他们就支持,一到我这就行不通了呢。”

  盛枳偏头看向他,问:“你想做什么?”

  “当飞行员啊。”季子越说,“想考航空航天大学,我爸说什么也不让。我也没见我哥当初那么高的分去报考口腔医学他们反对过啊……”

  盛枳抿了下唇,“你干脆改名叫季天真得了。”

  季子越抬头,眼底满是不解:“为啥啊?我这名虽然有点难听,但总比季天真好听吧。”

  “……”

  说他天真还真是委屈天真了。

  盛枳扯了扯唇,不想搭理季子越这个二货了。

  这里头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不过就是因为程砚南不姓季而已,他没有这个姓氏束缚,肯定要比季子越自由很多。

  “枳姐,我觉得我哥是个傻子。”季子越一本正经的,“他专业成绩那么好,本来蓟城协和医院都抢着要他,结果他非回了潭州,不过好像本来刚毕业的时候我哥是不乐意的,不知为什么两个月前突然改变主意了。”

  盛枳表情一滞,两个月前?

  好巧……

  这么想着,她便转过身,朝包厢里望去。

  从门两旁透明的玻璃墙上,正好能看到程砚南的身影。

  他背梁笔直,端坐在位子上,侧脸线条利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盛枳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啊。”季子越想了想,“估计是我妈跟他说了什么吧。”

  盛枳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盯着程砚南看了几秒,然后又默默转回了身子。

  季子越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他两打电话说什么。

  枳枳也会什么的。

  季子越皱起眉,好像是提到了吧,他记不清了。

  就在季子越正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有没有出问题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了出来,微信里显示着程砚南的消息:

  【进来,帮吱吱拿衣服。】

  季子越指尖一顿,他抿唇笑道:

  【可以啊,没问题。】

  【不过哥,你要是愿意把迈巴赫借给我开开,别说进来拿一件衣服,今天就是抱住我枳姐让她取暖都行。】

  这句话发过去,那头的程砚南却一直没回消息。

  季子越抬头朝包厢望去,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程砚南。

  他的臂弯之间挂着那件深色大衣,路过季子越身边时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季子越:“?”

  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了?

  察觉到身后开门的动静,盛枳这才转过身。

  她抬头,猝不及防地跟程砚南对视上了。

  他手上拿着大衣,动作一顿,然后把衣服披到了她的肩头。

  鼻间满是程砚南身上清爽的味道。

  盛枳抿了下唇,还怪好闻的。

  接着,她看见程砚南薄唇微启,淡声解释道:“我妈怕你冷。”

  盛枳没多想,说了句谢谢,便低下头认真穿上大衣。

  露台上的葳蕤草木在寒风中摇摆,程砚南的目光落在盛枳白净的侧脸上,没有挪动脚步。

  而是伸手帮盛枳提着衣服的袖口,方便她穿衣服。

  旁边的季子越看着颔首帮盛枳穿衣服的程砚南,不由得瞪大眼。

  区别待遇要这么严重???

  尼玛离谱,离大谱。

4. 暗恋我 怎么可能喜欢她

  送完衣服,程砚南便又回包厢了。

  接受到季子越哀怨的眼神,盛枳拢了拢大衣,不解道:

  “看什么?”

  “枳姐,我觉得我哥不对劲。”季子越板着脸,笃定道:“我怀疑他喜欢你。”

  盛枳白了他一眼,没放心上,“风把你吹傻了吧。”

  程砚南喜欢她?

  算了吧,就他那眼里只有学习看书工作的人。

  怎么可能喜欢她。

  再说,要真喜欢自己,她能这么多年没有半点感觉?

  “我说真的。”

  怕盛枳不相信,季子越竖起三根手指,表情无比真诚。

  “我发誓,我真的这辈子没见过我哥给别人送大衣,表情那么温柔过。”

  毕竟平时不用眼神骂他都不错了。

  盛枳敷衍地嗯了一声,“所以刚才是阿姨叫他给我送的啊。”

  “不是啊枳姐。”

  季子越舔了舔唇,着急道:

  “你怎么没get到重点呢?重点是我哥的表情很温柔啊,温柔诶!”

  盛枳托着腮,认真想了想。最后抬头看着季子越,朝他笑着:

  “可是你哥从小就这么对我啊,有什么问题么?”

  “?”季子越满脸不敢相信,重复道:“从小?”

  盛枳继续笑着:“是啊。”

  那么多年的阿砚哥哥能是白叫的嘛。

  好歹二十年了,程砚南就算是颗钻石心,也不至于一点变化都没有吧?

  这么想着,盛枳越发确定程砚南不可能喜欢她。

  季子越:“不是,怎么我没有这待遇?”

  “那得问你自己啊,可能……”

  盛枳话音一顿,季子越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

  注意到季子越看向自己,盛枳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狡黠,像只小狐狸。

  “我比较可爱?”

  季子越:“……”

  行行行,你可爱,全世界最可爱行了吧。

  -

  晚上九点,他们终于离开了香山居。

  程砚南帮盛枳把行李箱拿过来,便道别驱车离开了。

  也是这会,盛枳才听说程砚南因为工作原因早就搬出去住了。

  站在路边,盛枳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坦克300,扯了扯唇,跟着商雅纭上了车。

  当盛滕开着车拐入另外一条街时,前排传来商雅纭不满的声音。

  “你下次要跟季闻延谈生意,能不能另外找个地方你们俩单独谈?搞这么多人陪着你们到这么晚算怎么一回事?”

  “晚?”盛滕冷嗤了一声,“不是你磨磨蹭蹭半天才出门?”

  商雅昀眉头紧蹙,“那是你没提前跟我说好吗?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了会这样吗?”

  “少找这么多借口,不就耽误了你一晚上约会的时间。怎么?”

  盛滕瞥向副驾驶的商雅纭,语气轻蔑。

  “你跟你男朋友连体婴?几个小时都不能分开?”

  闻言,商雅纭立马不高兴了。

  她蹙起眉,精致白净的脸上满是怒意。

  “你少阴阳怪气了!你跟你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有想过这些吗?谁比谁清高?”

  “我跟你可不一样。”

  商雅昀被气笑了,“半斤八两,哪不一样了?”

  “……”

  听着两人的争吵声,后排的盛枳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早已经习惯了。

  她托着脸颊,侧目看向窗外。

  不想看他们,也不想听到那些污秽的词汇。

  是的,她父母的婚姻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

  在盛枳印象里,盛滕跟商雅纭几乎只要一碰头,必吵架。

  两人当初是父母介绍认识的,双方家境都好,觉得门当户对。

  加上当时互相有好感,相识没一个月就结婚了。

  当这种好感,不,准确的来说是新鲜感。

  这种新鲜感持续了不到两年,便消失殆尽了。

  盛滕在商雅纭生下盛枳没多久,出轨了一个嫩模。

  据她的外婆钟杏所说,当时闹得挺大的。

  只是最后为了两家利益着想,没有离婚。

  于是也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两人各玩各的,谁也不待见谁。

  但到了外人眼里,还得牵起手演一出伉俪情深。

  盛枳扯了扯唇,眼底满是轻蔑。

  奥斯卡不给他们两颁奖都可惜了。

  窗外灯光昏暗,前排的争吵声逐渐小了下来。

  车子也平稳地朝岭水园的别墅区开去。

  盛枳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神淡淡的。

  其实在这破碎的婚姻里,受罪的也不止是商雅纭他们。

  还有她这个做女儿的。

  两人互相出轨,从不着家,小时候请月嫂带盛枳,再长大点便是保姆。

  就连盛枳的奶奶外婆那几个老人家,都知道偶尔跑来照顾她。

  可这个道理,盛滕跟商雅纭却不懂。

  又或者说,他们只是觉得谁先心疼照顾盛枳,就是低头认输的意思。

  不过在物质上,两人倒是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她。

  只要自己开口,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当然,除了他们的陪伴和关心。

  小时候娇气,盛枳还偷偷为此哭过好多次。

  但她后来迷上画画和游戏,交了很多朋友,了解世间百态后。

  这些东西,倒也就不在乎了。

  至少她健健康康的,家里还有钱。

  想学什么,有最好的老师一对一私教。想吃什么,就算不在潭州,也能叫谭伯开车带她去。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盛枳大学毕业前都很骄纵。

  她脾气大得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者看不爽的人,直接就上去开骂了。

  也不在乎别人对她什么评价,活脱脱一个大小姐脾气。

  跟现在的季子越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工作后,接受了不少社会上的毒打。

  盛枳的脾气才收敛了点,不过那也只是一点而已。

  用单疏岚的话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站在露台上吹风吹多了,这会脑袋阵阵发痛起来。

  盛枳抿起唇,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外婆打电话劝她回来,她估计往后的十几年都不会回潭州。

  老人家去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一来两往打电话后,盛枳心软了,最后答应辞职回潭州。

  没等盛枳想更多,车子便驶入一栋独立别墅。

  装修是新中式风,池馆水榭,青松翠柏,典雅而幽静。

  等车停稳在车库里,盛枳拿起自己的包和行李。

  完全不理会身后的盛滕和商雅昀,径直往一楼大门走去。

  离开前,她隐约听到盛滕说了一句:“这臭丫头在蓟城的这几年脾气真是渐长,越来越没规矩了。”

  “……”

  盛枳没停留,轻车熟路地上楼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内的摆设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盛枳把包塞进了衣帽间,她脱下身上的大衣,去卫生间把妆卸了,顺便泡了个澡。

  等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不早了。

  下午又一路舟车劳顿,盛枳眼皮都睁不开了,干脆直接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隔天上午十一点。

  外头雨水淅淅沥沥,盛枳卷了卷被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被窝里太舒服,完全不想起来。

  昏昏沉沉继续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她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了。

  盛枳摸索着,没看来电显示,便直接接起了电话。

  她嗓音沙哑,无精打采的:“喂?”

  电话那头缄默了一秒,然后传来单疏岚感慨的声音。

  “这都快十二点了,你还没起?”

  盛枳懒洋洋地嗯了一句。

  单疏岚啧了一声,“你这辞职的生活真潇洒,羡慕了,我也想辞职。”

  盛枳撇了撇唇,“你辞啊。”

  “我辞了你养我?”

  “行啊。”盛枳睡意全无,她笑了笑,“我们一起去街上乞讨。”

  单疏岚:“滚吧。”

  隔着电话,盛枳都能感受到单疏岚的无语,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

  “说真的。”单疏岚问,“你有什么打算没?潭州这边没几个好的动漫公司,你去也是屈才,还不如自己开个工作室呢。”

  盛枳:“开工作室你投资我?”

  “我投资个屁!你爸妈那么有钱,找我这个穷鬼投?亏你想得出来。”

  提到盛滕他们,盛枳情绪淡了下来,她声音翁翁的。

  “我不想找他们借钱。”

  单疏岚只觉得荒谬,“借钱?大小姐,你以前高中买个包也没说是向你爸妈借钱买啊。别说这个,你大学要买车也不是借的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

  倒也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单疏岚那边有些嘈杂,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时近时远:

  “对了,你在蓟城的车呢?”

  “卖了啊。”盛枳语气平淡,“要不然留着干嘛,我又开不回来。”

  单疏岚深吸一口气,“行你有钱,你最牛。”

  盛枳撇了撇唇,认真回答道:“我休息半个月,然后先做自由插画师,赚不到钱再跟我爸妈说。”

  “……”

  电话那头的单疏岚沉默了片刻,然后咬牙切齿道:

  “你高考专业第一考进蓟城美院,国内哪个公司不是抢着要你,你在这跟我说赚不到钱?”

  “这不是怕万一嘛。”

  “嘟嘟嘟……”

  这次回答盛枳的连一声滚都没有,单疏岚直接挂断了电话。

  盛枳望着挂断的界面,轻啧一声,然后打字给单疏岚发消息:

  【也就我脾气好,受得了你。】

  【你去哪找比我更好的女孩.jpg】

  山风哥:【?】

  【早饭要吐出来了。】

  盛枳低头笑了笑,她扔掉手机,随手套了件外套,便下楼想去厨房找吃的垫垫肚子。

  趿拉着拖鞋,沿着红木楼梯来到一楼。

  她刚想绕开客厅进厨房,门口那边却传来动静。

  盛枳脚步一顿,她抬头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商雅纭。

  年满四十七的商雅纭脸蛋白净,保养得很好。

  她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皮草,脚上踩着高跟鞋,身材高挑,高雅又端庄。

  只是……

  盛枳的目光移到商雅纭身边的男人上,眼底的笑意瞬间散去。

  眼前的场景几乎要与记忆中的重合在一起。

  像曾经那样,她无数次撞见自己的母亲带别的男人回来。

  恍惚间,盛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你还在家啊?”

  商雅纭脸上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只是啊了一声。

  “我都忘了,早知道提前知会你一声。”

  “……”

  所以她讨厌潭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5. 你怎么能 你老婆要跑啦!

  盛枳抿着唇,没说话,好半晌,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商雅纭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要是想创立工作室,我们会给你钱。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得去相亲,先结婚,这也是你外婆的意思。”

  闻言,盛枳倏地蹙起眉。

  很反感商雅纭这种拿外婆来压自己的行为。

  她抬眼朝商雅纭望去,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抢先了。

  商雅纭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已经不小了,该结婚了。”

  见盛枳表情冷冷,不为所动,商雅纭顿了顿,继续道:

  “你要是明年能结婚,工作室、滨海湾那套六百平方米的房子归你。”

  盛枳扯了扯唇,眼底有些不屑。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贪图物质的人?

  商雅纭的视线掠过盛枳精致漂亮的脸蛋,漫不经心地补充:

  “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奔驰大G。”

  “……”操,心动了。

  她亲爱的妈妈还真是知道她喜欢什么。

  几乎是下一秒,盛枳脸上便换上了笑容。

  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爽快道:

  “不就是相亲结婚嘛,小意思。”

  傻缺才跟钱过不去。

  -

  为了不打扰商雅纭约会,盛枳很识趣地走了。

  她从家里车库里随便挑了辆车,在外面吃完午饭便跑回了商家老宅。

  宅子里空旷安静,照顾外婆的几个阿姨看见盛枳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这几个阿姨都是新来的,她见都没见过。

  于是盛枳没多问什么,知道外婆在后院便直奔过去了。

  在后院找了一圈,盛枳才在门口找到坐在摇椅上的钟杏。

  后院的玻璃门紧闭着,外婆就坐在门前,腿上盖着灰色毛毯。

  今天天气还算好,只是没有太阳。

  但比起昨天暗淡无光的天空,这会倒是明亮了不少。

  光线斜着照进屋子里来,落在钟杏的身上。

  老人家上了年纪,雪鬓霜鬟。

  搭在扶手上的手背皱巴巴的,布满青筋。

  身子仿佛缩水了,小小一团躺在那,瘦骨嶙峋的。

  盛枳抿起唇,其实为什么选择先回商家看钟杏,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便是因为外公去世得早,商家老宅只住了外婆一个人。

  虽然舅舅他们一家经常会回来看望,但外婆毕竟得了病,清醒的时候可能只会觉得更加孤独。

  另外一个则是因为——

  相比于严厉的爷爷奶奶,盛枳从小跟外婆最为亲近。

  可能也跟钟杏性子温柔,总是宠着她离不开关系。

  尤其是初一外公去世的好几年里,盛枳直接住在了商家。

  那几年,算得上盛枳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没有人管束,上跳下窜像只猴一样。

  还记得初高中叛逆那会,谁的话都不管用,除了外婆。

  盛枳梗着脖子顶嘴的时候,往往钟杏只需要开口说一句话,她就会妥协。

  原因无他,只是不想让外婆失望或者伤心。

  这么想着,盛枳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原本她以为钟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结果凑近一看,才发现老人家没睡着,在睁着眼发呆。

  “外婆。”盛枳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回来啦。”

  注意到盛枳的到来,钟杏立马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她笑了起来,眼旁全是皱纹,乐呵道:

  “我的枳枳小心肝!”

  盛枳蹲了下来,她拉住钟杏的手。

  心情放松了下来,亲昵道:“是的呀外婆,我回来看您啦。”

  “好枳枳。”

  钟杏笑着拍了拍盛枳的手,然后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外婆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口味虾啊?”

  “我已经吃完了外婆。”盛枳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耐心道:“下午两点啦,我肯定吃完了。”

  钟杏迟疑地哦了一声,过了好半天又问:

  “那枳枳小心肝还想吃什么吗?外婆都给你弄来。”

  盛枳摇了摇头,粲然一笑:“不用啦外婆,我还不饿。”

  “那就好,那就好。”

  钟杏笑了笑,算是放心下来。只是没过几秒,她又坐直了身子,摸着盛枳的袖口问:

  “枳枳小心肝,你穿这么少冷吗?”

  “不冷的外婆。”

  说着,盛枳帮钟杏掖了掖毛毯角。

  “你一个人坐在这干什么呀?”

  “没干什么。”钟杏说,“年纪大了睡不着,起得早,就坐在这儿看看树啊、看看鸟。还有盼着我的枳枳小心肝回来,这不,把你给盼回来了。”

  迎上外婆和善慈爱的眼神,盛枳有些心酸。

  她拉过旁边的小板凳,在钟杏腿旁坐了下来,把下巴抵在扶手上。

  “对不起外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只顾着想自己,不回潭州看您。”

  盛枳垂下眸,她抿着唇,心里满是懊悔。

  只想着讨厌她的妈妈商雅纭,讨厌她的爸爸盛滕,不愿意回潭州。

  却忘了潭州还有外婆……

  脑袋抚上一只温暖的手,钟杏笑着摸了摸盛枳的脑袋。

  像哄小孩一样说道:

  “你也要工作,你也有你的人生呀。我们枳枳还年轻,多出去闯一闯很好啊,有什么不对?我最喜欢这样活泼充满干劲的枳枳小心肝了,咱们枳枳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外婆永远会支持你,明白吗?”

  视线有些模糊,盛枳垂眸,遮住眼泪。

  她把脸颊趴在自己的手背上,声音翁翁的。

  “嗯,我也最喜欢外婆了。”

  头顶传来钟杏的笑声,没过多久,笑声便止住。

  空气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钟杏惊讶的声音,她说:

  “咦,我的枳枳小心肝回来看我啦?”

  盛枳表情愣了愣,瞬间意识到钟杏病情发作了。

  于是抬起脸,冁然而笑道:“是呀外婆,我回来啦。”

  “……”

  跟钟杏聊了不到半个小时,老人家便午休去了。

  盛枳坐在客厅里,她望着落地窗外的假山凉亭,有些出了神。

  开始仔细思考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受商雅纭和盛滕的影响,她其实不想结婚。

  盛枳清楚地知道自己脾气挺大的,也不是那种愿意迁就的人。

  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她。

  再加上害怕自己的婚姻会变得跟父母一样一地鸡毛。

  所以她在谈恋爱结婚这件事上,向来没抱什么期待。

  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盛枳就没碰到过能让她心动的男生。

  不想谈,也不想结婚,单身至上,这便是盛枳对她自己人生的规划。

  可很显然,规划是规划,现实根本由不得她。

  就算商雅纭他们不催促盛枳,家里爷爷奶奶那边也会给她压力。

  总不能到了二十五岁,因为相亲结婚这件事,青年叛逆一回,闹得三个老人家不得安宁吧?

  再说,反正迟早要结的。

  没等盛枳想更多,茶几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视频来电——

  山风哥。

  盛枳抿唇笑了笑,把手机拿起接了电话。

  刚接通,那头便传来单疏岚激动的声音:

  “乖儿子,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吗?我明天放假。”

  听到这个称呼,盛枳也不恼,她挑了挑眉,以牙还牙道:“不来,你爹我有约了。”

  “刚回潭州第一天你就有约?”

  视频中的单疏岚表情明显不相信,她板着脸,啧了一声。

  “你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是吧?”

  “有个屁。”盛枳哭笑不得,她解释:“要跟我外婆吃饭。”

  “噢对,你是该好好陪陪你外婆,那我们明天再约,我另寻良人去。”

  眼看着单疏岚要把电话挂掉,盛枳连忙叫住了她。

  “等等。”

  想起今天出门前的事情,盛枳皱着眉纠结了会,还是说了出来。

  “我答应我妈去相亲了。”

  “相亲?”单疏岚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是去年还在说你是不婚主义,这辈子打死不结婚吗?”

  “是啊。”

  “那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盛枳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正为难时,过道那传来脚步声。

  她匆匆忙忙跟单疏岚说了声明天再说,便挂断了视频电话。

  看着由阿姨领出来的钟杏,盛枳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给外婆。

  老人家睡一觉起来,感觉精神都好多了。

  她眼神清明,好奇地问:“枳枳,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啊?”

  盛枳笑着答道:“我高中时的好朋友,单疏岚,外婆你还有印象吗?”

  钟杏眼神向上瞟,思考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没印象了。”

  正想着要怎么跟外婆形容单疏岚。

  结果下一秒盛枳却看见外婆弯眉一笑,然后说:

  “但我记得豆豆。”

  盛枳表情一愣,茫然道:“外婆,豆豆是谁啊?”

  “豆豆是谁你都不记得了?”钟杏一脸严肃,“我都没忘,你忘啦?”

  这话一出,盛枳更迷茫了。

  “不是外婆,我不认识一个叫豆豆的人啊。”

  “你不认识?”钟杏说,“豆豆不是你老公吗?”

  盛枳无奈地笑了笑,“外婆,你记错了,那是表姐吧。我都还没结婚呢,哪来的老公。”

  “我没记错。”钟杏笃定道:“豆豆就是枳枳你的老公。”

  “可是我还没……”盛枳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谁知眼前的外婆大手一挥,对着照顾她的阿姨喊道:

  “淑娟,你能帮我给豆豆打个电话吗?”

  盛枳看见阿姨应了一句,然后从旁边拿起手机,熟练地翻着微信通讯录,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只见那备注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豆豆。

  盛枳人傻了。

  刚想着,居然还真有豆豆这个人。

  下一秒,视频电话便被接通了。

  手机那边的男人穿着白大褂,里头露出灰色的毛衣领口,干净又整洁。

  他高挺的鼻梁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薄唇轻抿着,神情寡淡。

  “外婆。”

  程砚南嗓音低沉温和,盛枳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身旁的外婆便大声嚷嚷着:

  “豆豆你赶紧回来,你老婆要跑啦!枳枳说她不认识你!”

  盛枳:??????

6. 暗恋我 你就是豆豆?

  下班前十五分钟,程砚南接到了盛枳外婆钟杏的视频电话。

  他没多想,找了个安静的地儿,便接通了。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程砚南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钟杏。

  背景是商家老宅前院的水池,中央的石雕塑正在缓慢地往外吐水。

  他抿了下唇,开口喊道:“外婆。”

  其实按道理来说,程砚南管钟杏叫奶奶就行。

  可自从钟杏今年病情加重后,经常认不得他,总是叫他豆豆。

  还牵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

  豆豆啊,你能带我去找枳枳小心肝吗?我挺想她的,你说她会不会想我呢?

  又或者不清醒的时候会说——

  豆豆呀,你什么时候带着你的枳枳老婆一起回来看我啊?

  在钟杏的记忆里,他叫豆豆。

  而豆豆早就已经跟她的宝贝孙女枳枳结婚了。

  起初,程砚南还尝试着跟钟杏一遍遍解释澄清。

  反复强调自己的名字,以及他跟吱吱并没有结婚的事实。

  但到了后来,看到钟杏实在记忆混乱,也就没再纠正,随她去了。

  便顺着钟杏的意思,叫她一声外婆。

  “豆豆你赶紧回来。”视频中的钟杏面露急色,“你老婆要跑啦!枳枳说她不认识你!”

  闻言,程砚南微微一愣。

  那边的镜头向旁边转了些,露出盛枳的脸蛋,她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你就是豆豆?”

  “……”程砚南默了会,硬着头皮道:“嗯我是。”

  如料想般,手机那端的盛枳哂笑一下,然后故作亲昵道:

  “那豆豆老公,你下班了吗?方便回家一趟吗?我有事要找你呢~”

  隐约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程砚南低下眼,他压住唇边的笑意,说:

  “好,晚些下了班回来。”

  没等那边的盛枳表示什么,旁边的钟杏跟着附和:“对啊豆豆,你赶快回来吧,我跟枳枳一起在家里等你哦。”

  那声好都到嘴边了,盛枳却没给程砚南说出来的机会。

  她搂住钟杏的肩,似乎是怕老人家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于是连忙抢着说道:

  “你好好工作,我们不打扰你啦。”

  扔下这句话,盛枳便把电话挂了。

  程砚南看着挂断的微信界面,弯了弯唇。

  正想给盛枳发信息简单地解释一下,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程医生,你在这傻乐什么呢?”

  闻言,程砚南下意识把手机息屏了。

  他抬眼,朝同事贺易周看了过去,语气淡淡:

  “拔完牙了?”

  贺易周嗯了一声,他脸上难掩疲态,不过想起刚才的事情,揶揄道:

  “跟女朋友打电话啊?”

  程砚南抿了下唇,否认了,“不是。”

  “那你笑这么高兴?”

  贺易周挑了挑眉,明显不信。他眼神向下瞥了眼程砚南手机屏幕,默默说了一句。

  “备注吱吱呢。”

  “……”

  程砚南微微侧身,看向嬉皮笑脸的贺易周。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肩膀被人一搭。

  两人同时转过身,注意到身后的科主任,颔首打招呼。

  “主任。”

  科主任杨进先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问:“晚上有安排吗?一起吃个饭啊。”

  “我是没有。”

  贺易周率先说道,他瞥了程砚南一眼。

  “不过程医生应该有安排。”

  “稀奇啊!”杨进先诧异地看向程砚南,跟着笑他:“平时小程你不是有时间就待在医院吗?怎么今儿个没空呢。”

  程砚南点头:“嗯,约了人。”

  闻言,杨进先眼睛都亮了,“女朋友啊?哪个姑娘让我们清心寡欲的程医生开窍了啊。”

  程砚南有些无奈,但这还没完,身旁的贺易周配合着杨进先继续说道。

  “哪能啊主任,程医生说还不是女朋友呢。”

  “行啊。”科主任笑着拍了拍程砚南的肩,“到时候脱单请客啊!”

  眼看着被贺易周越说越离谱,程砚南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收到眼神的贺易周若无其事的偏过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科主任杨进先笑了笑,拍手道:“行了,别聊了,马上下班了。”

  这话一出,程砚南说了声便走了,旁边的贺易周也跟杨进先招呼一声便追了上去。

  走廊上隐约还能听见贺易周在说着:“别生气啊砚哥,我开个玩笑嘛。”

  但程砚南步伐坚定,理都没理贺易周。

  杨进先看着眼前不断回头看程砚南,并且小声讨论的两个小护士,无奈地笑了笑。

  说来也是神。

  今年他们桦山口腔医院颌面外科一共收了两个医生。

  一个程砚南,性子清冷,眼里只有工作,出了名的工作狂。

  另一个贺易周,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眼里完全没有工作。

  上班一条虫,下班一条龙说的就是他。

  可偏偏是这样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却玩到了一起。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贺易周单方面亲近程砚南。

  毕竟程砚南那性格,也不像是能主动找别人的样。

  如果非要说,两人身上最大的相似点,估计就是:

  长得帅都优秀还单身。

  远处程砚南跟贺易周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杨进先眼神一滞。

  哦,也不完全是。

  论长相和优秀还是程砚南更胜一筹,至于单身——

  贺易周仗着自己长得帅,不知道交往过多少任女朋友了。

  这么想着,杨进先转身给自己女儿打了个电话。

  “雯雯啊,你最近有空吗?我们医院来了个特别优秀帅气的男医生,我帮你约出来,你们两个要不要认识认识啊。”

  “不是相亲,认识认识先交个朋友嘛……”

  -

  等程砚南驱车赶到商家老宅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他把车停好,走进了前院,路过庭院中的水池时。

  程砚南脚步一顿,他的视线落在脚下那群色彩斑斓的鱼儿上。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跟盛枳见面的场景。

  那会,他的母亲程君蔓刚跟父亲离婚差不多一年。

  离婚的原因是,父亲家暴。

  在程砚南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家境真的很贫苦。

  他的父亲没什么本事,赚不了几个钱,脾气却大得很。

  时常有什么不如意就跑去喝酒,喝完酒发酒疯,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他的母亲。

  打完之后第二天又哭着喊着求得母亲的原谅。

  母亲心软,前前后后原谅了好几次,可父亲依旧是毫不收敛,甚至变本加厉。

  直到后来,两人闹了次大的,母亲实在受不了了才离的婚。

  离婚后一年,他们便遇到了继父季闻延。

  季闻延对他的母亲很好,只是那时刚满六岁的他,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很不适应。

  尤其是这个环境,跟之前的生活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他性格本就沉默寡言,那会更是融入不了他们。

  直到季闻延带着他,来商家老宅拜访。

  他在商家老宅,第一次见到了盛枳。

  那时,骄阳正好,树木葱郁。

  大人们在房子里聊天,盛枳一个人坐在前院的草坪上。

  五岁的盛枳长相惊艳漂亮。

  她穿着粉粉的裙子,光着脚丫,露出半截白净的小腿。

  像个洋娃娃似的。

  注意到他的到来,盛枳光着脚丫就跑了过来。

  她眼睛大大的,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伸出小手,说道:

  “你好,我叫盛枳,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砚南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没理她。

  只是独自一个人坐到旁边,什么话也没说。

  可盛枳也不恼,只是不依不饶地粘人上来跟他说话。

  她嗓音清脆甜美,每次说话都喜欢带小尾音。

  虽然娇气了些,但性格天真活泼,很讨喜。

  开心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满脸笑容,不开心的时候,瘪着嘴抱着他哭诉。

  边说,还边哭得更大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俨然是个娇气的小哭包。

  小时候他总是害怕盛枳掉眼泪。

  因为这个小祖宗一掉眼泪,能哭上好几个小时。

  每次哄得他嘴巴都干了,也无济于事。

  这样活泼机灵的盛枳,也曾一度让程砚南以为,她会就这么乖乖长大。

  直到盛枳初三叛逆,她的性格变得极其乖张顽劣。

  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随性而来。

  谁劝都不听,拒绝跟人谈心,变得不再粘人。

  程砚南至今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了她的叛逆。

  好在后来上了高中后情况逐渐好转,盛枳交了很多朋友,爱上了画画。

  后来的一些事情,程砚南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只知道,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盛枳时。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球,转头便抛下了他。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程砚南眼神一凝。

  他耷下眼皮,遮住眼底的落寞,唇线紧绷。

  算了,反正吱吱总是这样。

  收回思绪,程砚南走了进去。

  刚把身后的门合上,迎面便碰上了走出来的盛枳。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秒,然后盛枳便大步朝他走来。

  盛枳在程砚南跟前站定,她撇着嘴,语气委屈:

  “程砚南,你能不能跟外婆澄清一下啊。我年纪轻轻的,无缘无故就成有夫之妇了,这也太荒唐了吧。”

  程砚南抿了下唇,正组织着措辞,想跟盛枳讲清楚这件事。

  谁知急性子的盛枳以为他不乐意,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程砚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迎上盛枳撒娇的眼神,他抿了抿唇角,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

  “吱吱,我已经解释过了。”

7. 你怎么能 死鸭子嘴硬

  “你解释过了?”

  “嗯。”程砚南说,“外婆情况不太好,前段时间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了。我解释过无数次,都不管用。”

  盛枳抿了抿唇,沉默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程砚南。

  眼前的程砚南穿着大衣,里面还是那件灰色的毛衣。

  他摘掉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起来少了几分视频中那种斯文的感觉。

  盛枳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身后便传来钟杏声音,她语气欣喜:“豆豆回来啦,你吃过晚饭了吗?”

  程砚南抿了下唇,刚想回答吃过了。

  谁知钟杏一把拉过他,不由分说道:“厨房的冰箱里还有菜,让枳枳领着你一块去吧。”

  说完,扯过盛枳的手,把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被自家外婆这么一推搡,盛枳毫无防备地跟程砚南撞到了一起。

  手背传来冰冷的温度,她垂眸,看向程砚南那只覆盖在上面的手。

  这会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程砚南因为她随口开的一句玩笑。

  居然真的下班后从医院赶过来了……

  钟杏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满意足了。

  “对嘛,这样看多般配,夫妻之间就是要这么恩爱啊。”

  “……”

  盛枳回过头,想跟钟杏解释。

  可迎上钟杏欣慰的眼神,再想到刚才程砚南的话,她放弃了。

  只好乖乖地听外婆的话,跟着程砚南去了厨房。

  盛枳站在厨房门口,她没进去,只是倚着门。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所以没给你留菜。”

  程砚南脱了大衣,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声回了句:“我答应了你。”

  盛枳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砚南朝她看了过来,他一瞬不瞬地,耐心解释:

  “答应了你下班会过来。”

  盛枳眨了眨眼,眼底有些不解,好半天才迟疑地哦了一声。

  注意到程砚南的动作,她站直了身子,提议道:

  “你要自己做吗?要不让刘姨帮你炒两个菜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程砚南拒绝了。

  他掀起眼,环视了厨房一圈,似乎是在找哪能放衣服。

  见此,盛枳往前走了一步,她伸出手,粉粉的掌心朝上。

  “给我吧。”

  程砚南没犹豫,直接把衣服递了过去。

  接过衣服的盛枳又站回了门口,她两只手交叉,抱着衣服。

  程砚南的衣服上有股好闻的气味,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形容不出来,但意外地让盛枳闻着舒服。

  可能她的鼻子是有些娇气在身上的。

  向来闻到那些刺激性比较强的气味,就会很难受。

  比如气味浓郁的香水,再比如烟味。

  盛枳的目光落在程砚南身上,她看到他挽起毛衣袖口,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

  程砚南的手臂精瘦有力,他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菜开始洗。

  水流淌过程砚南的指缝,他稍稍弯腰,表情认真。

  盛枳的视线从程砚南的侧脸上移到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上。

  然后又从手上转移到他的身材上,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叹道:

  讲道理,有人在微博上晒程砚南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光他这双手就能吸引无数手控。

  作为一个有十几年绘画功底的人来说,盛枳可以担保。

  程砚南这张脸蛋,这个身材,当绘画模特那是极好的。

  盛枳忍不住弯了弯唇,想想就很心动。

  刀切砧板的锵锵声打断了盛枳的想法,她望过去,看着程砚南精湛的刀法,揶揄道。

  “以后谁嫁给你可真好。”

  程砚南动作一顿,他没抬头,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么。”

  “是啊。”

  盛枳毫不犹豫地答道,她扳着手指,一条条开始数着程砚南的优点。

  “你看你长得又帅,名校毕业,还会居家做饭,这不是典型的好男人嘛。”

  程砚南抿了下唇,没回话。

  他站直身子看向盛枳,薄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算了。”不喜欢他,还夸这么多。

  盛枳看着突然臭着一张脸的程砚南,眼底满是不解。

  算了?

  什么算了??

  算了什么???

  盛枳皱起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

  还是不明白这句算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理解。

  程砚南这是什么狗脾气,夸他还不高兴?

  之后的二十分钟里,无论盛枳在旁边说什么话题。

  程砚南始终都冷冷淡淡的,除了嗯、好,便再也憋不出其他的回答。

  一直持续到程砚南吃完饭收拾碗筷,也是这样。

  盛枳恼了,脾气一上来了干脆也不跟他说话了。

  临近九点,程砚南走之前特意跟钟杏打了招呼。

  坐在钟杏旁边的盛枳打算不计前嫌,于是便回头期待地看了过去。

  谁知程砚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走了。

  盛枳:“?????”

  再理程砚南她就是狗。

  -

  “你说离谱不离谱,我明明在夸他,他好端端为啥朝我臭脸呀?”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盛枳又来气了。她塞了一口肥牛,口齿不清道:

  “下次他求我跟他说话,我都不说。”

  单疏岚看着气鼓鼓的盛枳,哭笑不得。

  这货还真是没有点自知之明,就她这没心没肺忘性大的个性。

  还能有程砚南求她说话的机会?

  怕是再隔一天就给全忘了吧。

  “是不是你说错了什么,让程砚南生气了?”

  听到单疏岚的声音,盛枳嚼肉的动作一顿,她眨了眨眼,不确定道:

  “没有吧。”

  单疏岚挑了挑眉,“吧?”

  “我不记得了。”盛枳撇了撇唇,“我才没程砚南那么小气呢。就上次微博开裆裤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他还生气不理我呢。”

  “不会吧。”单疏岚惊讶地抬眸。

  她跟程砚南好歹当时高中也是同班同学。

  在她印象里,程砚南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啊。

  除了性子冷了点,不太爱说话,平时班上有人找他帮忙,他也乐意啊。

  仔细想想,大部分时候都还挺有礼貌的。

  “怎么不会。”盛枳说,“我跟他说话他还不理我呢,跟个小公主似的,还要我去哄他呢。”

  “你哄他?”单疏岚笑了笑,只觉得荒谬,“你真当我高中是瞎了?哪次不是你生气,程砚南哄你,谁有你小公主啊。”

  “……”

  盛枳沉默了会,突然问道:

  “我高中总是生气吗?”

  “?”单疏岚抬眼,满是疑惑,“你关注点是这个?”

  合着程砚南哄她这句话,这货能自我屏蔽?

  话题被岔开,盛枳气也消了不少。

  “算了不聊这个了,聊点其他的。”

  “正好。”单疏岚收敛了几分笑容,“说说你为什么突然答应去相亲吧。”

  “没什么。”盛枳语气随意道,“我妈她们给得实在太多了。”

  “……”单疏岚黑下脸来,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你好歹有点骨气。”

  这话盛枳听着就不乐意了,“他们说帮我开工作室,还有滨海湾那套六百平的房,以及大G。换你你能忍得住?”

  单疏岚默了默,放弃挣扎了,“这还真忍不住。”

  盛枳嗤笑了一声,看吧,这谁能扛得住。

  “但你不是一直挺厌恶结婚的吗?真想好了?”

  闻言,盛枳扯了扯唇,一脸无所谓。

  “说实话,还真没想好。但是你看我这德行,嫁给谁我会乐意啊?”

  反正没感情,还不是嫁谁都一样。

  单疏岚皱起眉,“那你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啊。”

  “我上哪找去。”盛枳抿了下唇,“再说,找到喜欢的人结婚,结果也未必是好的啊,比如我爸妈。”

  “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啊。”盛枳声音轻轻的,她说,“我才不信。”

  单疏岚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她跟盛枳玩了这么多年,虽然她总是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其实这件事对她来说影响其实不小。

  高一刚认识盛枳那会,单疏岚一直以为她是个刀枪不入、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毕竟她家境好,长得又漂亮,性格骄纵又高傲,像朵热烈的红玫瑰。

  而玫瑰,是不会为任何人折刺的。

  直到单疏岚有一次跟着盛枳回家。

  上到二楼时,隐隐约约从房间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路过那个房间时,她借着门缝,看到了两具白花花的肉/体。

  赤/裸,刺目,并且毫无掩饰。

  她下意识地看向盛枳。

  而盛枳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定地关上门。

  仿佛习以为常了一样,然后说了句:我们出去吧。

  单疏岚记得,当天晚上两人在路口分开时。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个问题。

  那时,街口的路灯昏暗,闪了两下后,熄灭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淹没在黑暗里,迎面开来的车辆晃过她精致的眉眼。

  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嗓音甜美,却没什么情绪——

  “伤心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爱,自然也不爱我。”

  桌中央的鸳鸯锅冒着热泡,房间空气暖和。

  单疏岚回过神,看向被热浪吹得脸颊绯红的盛枳,轻叹了口气。

  “枳枳,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你爱的人结婚,不要将就。”

  盛枳眼神一顿,她嫌弃地看向单疏岚:

  “枳枳?咦,怎么从你嘴里叫出来怪恶心的。”

  “……”单疏岚瞪了她一眼,“滚吧。”

  看到单疏岚炸毛了,盛枳立马乐了。

  她眼底带着笑,把视线移到锅中的滚动的红汤上。

  不要将就?她也不想。

  ……

  中午跟单疏岚吃完火锅后,盛枳下午抽空去了盛家老宅。

  陪着爷爷奶奶聊了几个小时天后,晚上又回了躺岭水园。

  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装进行李箱里,打算搬回商家老宅跟外婆一起住。

  这一住,便住了一个多月。

  临近过年前几天,盛枳收到了商雅纭要她去相亲的消息。

  尽管不乐意,但她还是简单地化好妆出门了。

  提前到达约定的西餐厅后,盛枳发现对方还没来。

  她皱眉,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于是她坐在靠近窗口的卡座沙发上等了起来。

  等着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对方还没来。

  盛枳不高兴了,她蹙起眉,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阴阳怪气道:

  【亲,您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希望您稍微有点时间观念呢。】

  -

  下午下完班,程砚南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

  但今天是贺易周生日,他拉了好几个人,从早上嚷嚷到晚上说请客吃饭。

  程砚南不好扫兴,便答应去了。

  贺易周和身边的几个人商量了很久,最后选了一家西餐厅。

  推门进去后,程砚南一眼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盛枳。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此时正背对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程砚南脚步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停在了盛枳面前,他拉开椅子,脸上满是笑意。

  他看见男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砚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番,心里大概有了底。

  “砚哥,快来啊。”

  听到贺易周叫自己,程砚南抬脚跟了上去。

  他们找了个卡座沙发坐了下来,贺易周拿着菜单在点。

  程砚南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他的位置能很清楚地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能看见盛枳脸上的笑容,似乎聊得很开心。

  “砚哥?砚哥!”

  程砚南收回视线,他看向贺易周,“干什么?”

  “干什么?”贺易周觉得离谱,“我都问了你三遍了,你到底吃什么?”

  程砚南抿了下唇,“都行。”

  贺易周奇怪地看了程砚南一眼,“那行,我随便帮你点了啊。”

  “嗯。”

  身旁的人开始聊起天来,程砚南低下眼,没参与。

  但没过几分钟,他又忍不住朝盛枳那边看去。

  看到盛枳对面的男人起身帮她弄头发时,他抿起唇角,眼神瞬间淡了几分。

  贺易周察觉到了程砚南的不对劲。

  他顺着程砚南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长相普通,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长得很亮眼。

  “你认识啊?”

  闻言,程砚南别开眼,他故作淡定地喝了口水,嗓音冷漠。

  “不认识。”

  “不认识?”

  贺易周笑了笑,他觑着程砚南,故意说了一句:

  “那敢情好啊,这人是我的菜,等会要微信去。”

  话音未落,贺易周便接受到了程砚南警告的眼神。

  他扯了扯唇,冷嗤一声:

  “死鸭子嘴硬。”

  程砚南:“……”

8. 暗恋我 你喜欢他吗?

  原本见对方迟到了,盛枳是打算一走了之的。

  但那人认错态度良好,没有试图狡辩,对她那些阴阳怪气的消息也感到没生气。

  盛枳心想她也不是那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便留了下来。

  迟到了半个小时后,对方终于姗姗来迟。

  男人扯开椅子,坐了下来,表情有些愧疚:

  “实在对不起,工作上出了点状况,来晚了,很抱歉。”

  闻言,盛枳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衣冠整洁,气质温润儒雅的男人。

  她点点头,客气地说了句没事。

  等点完菜后,对方才开始做自我介绍,他脸上含着笑,嗓音温和。

  “枳枳你好,我是陈翼哲。”

  盛枳嗯了一声,“我妈已经跟我说过了。”

  陈翼哲:“那就好。”

  昨天晚上睡觉前,盛枳收到了商雅纭的信息,叫她明天下午过来相亲。

  并把对方的信息、照片以及联系方式一起全扔给了她。

  盛枳大致看了一眼。

  对方叫陈翼哲,今年二十九岁,父母都从商,开了一家公司。

  本人是渝州政法大学毕业的,目前在省内最有名的德成律师所工作。

  用她妈的话来说:

  对方家境好,年少有为,长得端正,性格风趣体贴,很适合结婚。

  出于礼貌,盛枳稍稍坐直了身子,也回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盛枳,木只枳。目前在家做自由插画师。”

  “其实我对插画师这个职业很感兴趣,时不时有空喜欢去逛画展,可能是我没有那种艺术细胞,于是便觉得你们很优秀。”

  陈翼哲双手交叠在一起,他笑了笑,从容自若地展开话题:

  “枳枳你喜欢逛画展吗?正好我这儿有一张唐重鸿画展的门票,送给你吧。”

  这话一出,盛枳眼睛都亮了。

  唐重鸿是有名的国画大师,下个月会在申城办为期一个月的画展。

  一共展示八十五幅作品,虽然这次画展时间很长,但依旧是一票难求。

  盛枳最近几天都在为这件事犯愁。

  她一直很喜欢画画,在这件事上也很有热情。

  原先她还担心爱好变成工作会逐渐丢了那份热情,但工作后她的热情反倒有增无减。

  其实盛枳清楚的知道,她在画画上算是很有天赋的。

  毕竟高一才学画画,高考还以专业第一考进了蓟城美院。

  也是因为毕设的那副《穷与病》,收到了来自各种公司的offer。

  她擅长用温馨温暖的画风,展现出自己对某些问题的深刻思考。

  几乎是从盛枳学画画开始,她便一直是一帆风顺。

  没受过什么挫折,身边的人对她也基本上全是夸赞。

  她偶尔也会因为外界的这些赞扬,觉得自己是百年难遇的绘画天才。

  年少无知,意气风发,所以骄傲过、也自满过。

  但后来眼界被拓宽了,见多了那些国内外的绘画大师,便意识到自己的路还很远。

  在家当自由插画师的这段时间,盛枳一直在突破改变自己的画风。

  某些时候来说,她也算是个有野心的人。

  毕竟谁不希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亮呢。

  想到这,盛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客气道:“这不太好吧。”

  “怎么会。”

  陈翼哲从口袋里掏出门票,双手递了过来。

  “算是我迟到的赔礼,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盛枳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

  她看着态度真诚的陈翼哲,莫名有些惭愧。

  虽然他迟到了,但显然是在来之前用心了解过她喜欢什么的。

  不像她,只是想简单应付一下……

  “拿着吧枳枳。”陈翼哲笑她,“你要是不拿着,我今天晚上可是会因为这件事自责,难受到失眠。让女生等这么久,回去我妈估计也要教育我一顿。”

  闻言,盛枳噗呲笑出了声。

  她知道陈翼哲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张门票。

  盛枳接过门票,“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啦。”

  接过门票没多久,他们点的牛排便上来了。

  盛枳拿起刀叉,刚想低头切牛排,披着的卷发便落入了盘中。

  她微微蹙眉,有些懊恼没带皮筋过来。

  “没带皮筋吗?”对面的陈翼哲抬头看了过来,他提议:“有一种无皮筋扎头发的方法,分别从两边抽出一小部分头发,然后把头发放进去就好了。”

  盛枳抬起手,按照陈翼哲的方法试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手笨的原因,失败了。

  于是她又试一遍,但还是失败了。

  “不对,不是这样。”陈翼哲在一旁指导,“枳枳你塞错了。”

  盛枳尝试着分出一股头发,然后把马尾塞进去,问:

  “这样吗?”

  “对。”

  话音刚落,陈翼哲便看到盛枳耳旁的碎发散了一缕下来,他看见盛枳笨手笨脚的,忍不住笑着问:

  “需要我帮你吗?”

  盛枳尴尬地舔了舔唇,正想说不用。

  眼前的陈翼哲却站了起来,他边走到盛枳的身后,边说:

  “我帮你把碎头发理一下。”

  陈翼哲指尖拿起盛枳的卷发,尽量没跟她有肢体接触。

  盛枳没多想,在陈翼哲的帮助下,总算扎好了头发。

  做完这些后陈翼哲便坐了回去。

  一直到吃完饭,盛枳跟陈翼哲相处得都还算融洽舒服。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陈翼哲性格风趣而幽默,不会逾矩。

  他懂分寸,说话也很有风度,还会刻意在她喜欢、感兴趣的事情上找话题。

  不得不说,她妈介绍的这个相亲对象,还是可以的。

  至少相处起来让她没有负担,言语也没有透露出对于自己家境的优越感。

  很低调,为人也比较绅士。

  吃完饭后,陈翼哲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盛枳没拒绝。

  她跟着陈翼哲走出餐厅,在街边的停车位上看到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看到陈翼哲拉开副驾驶的门,盛枳颔首道谢,坐了上去。

  门被轻轻关上,她看着绕到车前准备上车的陈翼哲,自觉地拉下安全带系上。

  车身一沉,旁边的张翼哲也坐上来了。

  他系好安全带,偏头说道:“那我开车了?”

  “好。”盛枳应了一声,她侧目,视线瞥过车窗旁的后视镜。

  从镜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见程砚南站在街角,身后是流光溢彩的霓虹和车灯。

  今天是小年,四衢八街,万家灯火,一切都很繁荣。

  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带着笑容,唯独程砚南没什么表情,模样冷漠。

  他杵在人来人往间,一动不动,与这热闹的街道格格不入。

  透过后视镜,盛枳甚至觉得有一瞬间跟程砚南对视上了。

  盛枳不由得一愣,难道他刚才也在那个餐厅吃饭?

  车子启动,程砚南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盛枳下意识地扭过头,想去看一眼。

  但车子的速度太快,隔着玻璃已经看不清了。

  她抿了抿唇,只好坐了回来。

  “怎么了?”陈翼哲问。

  盛枳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碰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要掉头回去看看吗?”

  “不用了,掉头太麻烦了。”

  说完这句话,盛枳又忍不住往后视镜那边看去。

  可能是周围热闹繁华的场景相衬,她莫名觉得这样的程砚南……

  怪可怜的。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盛枳便甩了甩头企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袋里轰出去。

  真是疯了疯了,她居然觉得程砚南可怜。

  -

  目送着那辆黑色保时捷开远,程砚南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一月的潭州寒风刺骨,站在风中没几分钟,手便冻僵了。

  可因为心情很糟糕的原因,程砚南完全感受不到。

  保时捷消失在拐角处,程砚南还是没有收回视线。

  想起刚才盛枳跟别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他心里空空的。

  头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从很久之前程砚南便知道吱吱不喜欢他。

  但这么多年,他在吱吱身边也没见她对谁动过心,喜欢过谁,跟谁谈过恋爱。

  盛枳长得漂亮,不缺有人表白,但她每次都拒绝得很果断。

  满心满眼扑在了画画上。

  高中的时候,于朝总是对他说:

  “我觉得盛枳已经对你算比较特别了,你看有的男生跟她搭话,她有时候都爱答不理的。但她会跟你说话还会听你说话啊,所以砚哥,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

  本来程砚南也觉得他是有机会的。

  只要他陪伴在吱吱身边,就会等到她喜欢上自己。

  直到上大学后盛枳四年没联系他,从他的世界可以说全身而退。

  并且不带一丝留恋,仿佛他只是一个关系一般的朋友、高中同学。

  那时,程砚南才明白——

  他唯一的优势,便是跟吱吱认识得早。

  除了这个,其余的他什么也没有。

  等着等着,程砚南终于等到吱吱把他抛在了身后。

  “下雪了!”

  “卧槽,潭州今年居然有雪!”

  “亲爱的你下班了吗?外面下雪了诶。”

  旁边传来路人兴奋交流的声音。

  程砚南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浮在空中的雪花。

  一片一片,随着灯光落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专属铃声,程砚南眼神一滞。

  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拿出来看信息。

  吱吱:【你也在莫林西餐厅吃饭吗?】

  程砚南低下眼,打字回复:

  【不在。】

  【噢,那我可能看错了。】

  【不过那个人真的好像你啊,早知道拍张照片发给你看看了。(垂头丧气.jpg)】

  程砚南不知道回什么,干脆收起了手机。

  恰巧贺易周他们吃完饭走了出来,他看见贺易周走到自己跟前,小声地问:“喜欢的人?”

  程砚南沉默了会,嗯了一声。

  闻言,贺易周惊讶地抬起眼看向程砚南,轻啧了一声。

  原本以为他以为像程砚南这种人,只有别人追他的份,结果现在程砚南是那个苦苦暗恋别人的人?

  是个情种???

  真是活久见了。

  “可惜了砚哥。”贺易周声音放到了最小,劝道:“人女生都有男朋友了,你还是换一个吧。”

  “……”

  程砚南沉默着,没说话,好半天,突然说了一句:

  “我走了。”

  见程砚南转身就要走,贺易周连忙伸出手拉住了他。

  “别走啊砚哥,我们待会去唱K,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末了,贺易周朝他眨眼补充,“酒能解千愁呢,而且……”

  迎上程砚南淡淡的眼神,贺易周放弃了。

  差点忘了,他砚哥是个绝世好男人来着。

  不抽烟不喝酒不嚼槟榔,作息时间贼规律。

  “算了,看在你失恋的份上,这次放过你吧。”

  程砚南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扫了贺易周的兴,于是颔首说道:

  “抱歉。”

  贺易周不自在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砚哥你走吧。”

  见贺易周没有不高兴,程砚南便安心地走了。

  身后,贺易周看着逐渐走远,湮没在人群中的程砚南,轻叹了口气。

  讲道理,在这之前,他还真没见过程砚南这么完美的人。

  长相身材家境人品,甚至是学历,哪一样都不缺。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

  跟自己完全是两种人。

  低调谦逊从容,能想到的词套到程砚南身上,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贺易周原本以为像这样的人,大概率人生是没有什么烦恼的。

  但现在看来,上帝还是挺公平的。

  给程砚南开了那么多门,唯独关了恋爱这扇窗。

  人群中已经没了程砚南的身影。

  贺易周转身跟着前面人的脚步,然后轻啧了一声,感叹道。

  还好他够浪,没有念念不忘的人。

  ……

  回到商家老宅后,盛枳发现屋内是一片灯火通明。

  她微微一愣,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却还坚持等着自己的外婆。

  为了避免把身上的寒气传给外婆,盛枳脱掉了外套才走进去。

  她放轻脚步,走到外婆跟前,蹲了下来,试探着喊了一句:

  “外婆?”

  才叫一声,钟杏便醒来了。

  她眼皮耷拉着,睡眼朦胧,却双手拉住了盛枳。

  “枳枳,外面是不是很冷啊,外婆给你泡杯姜茶吧。”

  “不用了外婆。”盛枳笑了笑,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您先去睡觉吧。”

  钟杏点了点头,“好,那你千万要记得泡了姜茶喝再睡觉。”

  “嗯好。”

  由着盛枳扶了起来,钟杏跟着照顾的阿姨往房间那边走。

  看着钟杏回了房间,盛枳累得顺着沙发坐了下来。

  指纹解开手机,聊天界面还停留在跟程砚南的消息上。

  那头的程砚南没回消息,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盛枳没在意,只是划了出去。划出去最上面的消息是她妈的。

  盛枳抿了下唇,还是点进去了。

  【这个男孩子怎么样?】

  想了想,盛枳打字回复:【还可以,很绅士礼貌。】

  【那就好,你跟他多发展发展,不合适的话就再换。】

  看到最后这句话,盛枳下意识地蹙起眉。

  不是合不合适的原因,虽然陈翼哲很照顾她的感受,他们两个也有共同话题。

  但怎么说呢。

  只是她没感觉,说白了就是不喜欢陈翼哲。

  回来的路上,盛枳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她不知道陈翼哲是怎么看她的。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喜欢陈翼哲,跟他结婚,是很不负责的表现。

  盛枳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可是怎么办,她现在就想多画画,根本不想谈恋爱。

  干脆剃个光头去当尼姑得了……

  -

  没几天,除夕便到了。

  那天见过陈翼哲后,盛枳便没再跟他见过面,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聊聊。

  她忙着直播和画画的事情,加上天冷,也懒得出门。

  中午,商雅纭和盛滕把时间空了出来,带着盛枳回盛家过年。

  他们回去的时候,伯父伯母一家和姑姑一家都已经在了。

  大人们坐在一楼客厅泡茶聊着天,小一辈的则坐在隔壁的小厅内聊天。

  盛枳不喜欢跟家里那些兄弟姐妹打交道,但也不好一个人离去。

  于是干脆抱着自己的平板,在一旁画画。

  临近饭点前,盛滕突然走了进来,把盛枳叫了出去。

  “你季伯伯叫小越给我们送了点东西过来,你去门口拿一下。”

  “哦。”盛枳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往大门口走去。

  外边天冷,盛枳一路小跑路过前院,来到了门口。

  隔着老大远,她便看到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起来跟季子越不太像。

  盛枳刚在想季子越什么时候换穿衣风格了,走进了一看,发现是程砚南。

  迎上程砚南冷淡的眼神,她扯了扯唇,乖乖伸过手。

  “给我吧。”

  程砚南没动,只是看了盛枳一眼,“你提不动。”

  盛枳看着程砚南手上的两盒礼,疑惑地抬起眼:“?”

  见此,程砚南不得不让开,把身后堆在地上的东西露了出来。

  “……”好吧,她还真提不动。

  盛枳妥协了,她掏出手机正要给她堂弟打个微信电话。

  谁知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陈翼哲的。

  【新年快乐,枳枳。】

  盛枳顺手划掉了,她刚找到堂弟的微信,正打算拨电话过去,头顶却突然传来程砚南的声音。

  他的嗓音淡到极致,似乎是随口一问:

  “你喜欢他吗?”

9. 你怎么能 哥,你的小祖宗生气了

  盛枳面上一怔,她眨了眨眼,说:“我那个相亲对象吗?”

  程砚南:“嗯。”

  “喜欢算不上吧,就是觉得他人还算体贴,挺适合结婚的。”盛枳看向他,猜测道:“我爸告诉季叔叔的?”

  程砚南点了点头,他盯着盛枳,又问:“所以你打算跟他结婚吗?”

  “没打算。”盛枳语气随意,满不在乎道:“但我妈叫我跟他发展发展,如果对方人品性格没什么问题的话,估计是想要我跟他结婚吧。”

  “……”程砚南沉默下来。

  盛枳看着一脸严肃的程砚南,忍不住笑他,“你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催婚的是你呢。”

  程砚南微微蹙眉,“吱吱,不喜欢不要勉强。”

  “我倒是不想勉强啊。”

  见程砚南又用这种老成的语气跟自己聊天,盛枳弯眉笑了起来,嘴贫道:

  “不勉强,你娶我吗?”

  程砚南低眼,看着笑脸盈盈、脸颊被冻得发红的盛枳,似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吱吱,你又这样。”

  随随便便说出这些话是她,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她。

  盛枳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又?她怎么了,开个玩笑嘛……

  “我走了。”程砚南看了盛枳一眼,赌气般地放下手上的礼盒。

  盛枳原本以为程砚南是说气话,谁知他放下礼盒后,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隔壁的季家老宅。

  “……”不懂就问,程砚南这是更年期提早到了吗?

  算了。

  今天过年,像她这种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就暂且不跟程砚南计较了。

  这么想着,盛枳便给堂弟打了个电话。

  两人把推在地上的礼盒全部搬进去后,正好碰上吃团圆饭。

  盛枳没吃早餐,这会已经饿了。

  于是没管那么多,在商雅纭旁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吃饭。

  只是团圆饭一热闹,长一辈的便会开始聊天。

  聊着聊着,难免就会聊到自己小孩的事情。

  比如工作,再比如谈婚论嫁。

  盛枳在盛家这一辈的小孩里排名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

  堂哥八年前就已经结婚了,去年还生了二胎。

  年龄再往下,要么是在读大学的堂弟,要么就是初高中的堂妹了。

  前几年,盛枳打着工作的幌子,基本上不回潭州过年。

  今年一回潭州,什么伯父大姑妈舅舅催婚的就都来了。

  他们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枳枳,我听你妈说,前几天你去相亲了,对方怎么样?”

  盛枳扯了扯唇,不是很乐意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不情不愿地回答着姑妈的问题。

  “还行。”

  “什么叫还行?”姑妈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枳枳啊,你听姑妈一句劝,遇到合适的要赶紧结婚,别等到三十多了,又去挑别人剩下的。你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想不开呀。”

  “是啊枳枳。”爷爷盛国毅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你不要总把你的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也要移一些到感情上来啊。”

  盛枳撇了撇唇,点头附和道:“您说得对。”

  见到盛枳这幅懒散的表情,盛国毅不由得叹了口气,对此忧心忡忡。

  从前他最担心就是这个不着调的孙女儿,这小祖宗装傻充愣一把好手。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听进去了,还时不时能附和几句,但其实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骨子里就是股乖张叛逆劲,倔得跟头牛一样。

  这样的性格,最能轻而易举惹得人一肚子火。

  就好像天生是带刺的玫瑰,明媚张扬,学不会逆来受顺。

  更不会轻易屈服。

  盛国毅深深地望了盛枳一眼,又偏头看向满脸冷漠的盛滕和商雅纭,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拦着不让他们两结婚……

  吃完饭后,盛枳怕家里的长辈又开始念叨结婚的事情。

  于是先一步离开了现场,她回到旁边的小厅,下意识地去找平板,想把上面画了好几天的画给画完。

  结果找了一圈,也没看到。

  盛枳站直身子,不由得皱起眉开始回忆。

  她记得自己出去之前,就放在沙发角落里呀。

  怎么不看见了呢……

  就在盛枳一筹莫展时,堂弟盛栎走了进来。

  她一把抓住盛栎的衣袖,问:“看见我平板了吗?”

  “没看见。”盛栎摇了摇头,“姐你不是带出去了吗?”

  “没带出去。”盛枳指了指沙发一角,“我就放在那儿啊,你出来帮我搬东西时没看见吗?”

  盛栎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一个平板在那儿,但后来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拿走了呢。”

  盛枳蹙起眉,隐约有些不耐烦了。

  正当她转身想走出去时,迎面撞上了堂哥的小孩。

  六岁的蔚蔚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的衣服湿了半边,而手上提着的就是她的平板。

  此时平板的两个角正往下滴水,一滴滴,掉落在木地板上。

  盛枳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平板上有她精研细磨画了好几天的《梼杌》,那张画还没来得及转格式发出来。

  站在一旁的盛栎小心翼翼地看了盛枳一眼,就怕这位大小姐生气,于是急忙训斥道:

  “蔚蔚!你为什么随便动姑姑的平板?”

  蔚蔚随手把平板扔在地上,嘴硬道:“我没动,我在前面水池里捡的。”

  盛枳动了动嘴,正要说些什么,她的堂嫂刘静瑢走了进来。

  蔚蔚一看到自己的妈妈,瞬间有了底气,躲到刘静瑢后面,朝她做了个鬼脸。

  盛枳被气笑了,“捡的?那行啊,家里有监控,让我查查是谁偷了我的平板。”

  偷这个字被盛枳咬得格外重,她冷冷地看了蔚蔚一眼,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家里那些堂弟堂妹都读大学高中了,以及蔚蔚他弟弟才一岁,连路都走不太稳。

  要不是他这个鬼脸,盛枳还不一定怀疑到他身上去。

  “不至于吧枳枳。”

  刘静瑢看了盛枳一眼,她知道这个平板是自己儿子弄坏的,但盛枳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令她很不爽,于是开口说道:

  “一个平板而已,大不了我赔给你。别搞这么大动静,爷爷正打算睡觉呢,惊扰他老人家了不好。”

  这话一出,盛枳便清楚她的平板十有八九是这个熊孩子弄坏的。

  她大学之后很少回来,偶尔从堂妹口中听到吐槽堂嫂刘静瑢的话。

  原本盛枳想着对方反正没膈应到自己头上来,于是听一听便也过去了。

  可是现在。

  盛枳眯了眯眼,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行啊堂嫂,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赔我一辆宾利就行。”

  “宾利?!”刘静瑢皱起眉,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疯了吧?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蔚蔚他还小,不懂事,你非要跟一个小孩计较吗?”

  盛枳无辜地耸了耸肩,“堂嫂,我就是看在蔚蔚还小的份上,才只要了一辆宾利呢。”

  听着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刘静瑢有些受不了了,生气地喊道:

  “盛枳,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答应赔给你了,你一定要揪着这个点不放吗?”

  盛家的长辈全去楼上了,老宅大,所以听不到下面她们两人的争吵。

  刘静瑢大概也是被盛枳这幅表情气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盛枳冷笑一声,瞧瞧她堂嫂这理直气壮的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多小肚鸡肠呢,真是给她脸了。

  -

  季子越原本是在季家老宅二楼打游戏的,难得过年,他只想好好放松一下,谁知中途他妈走了进来。

  程君蔓看着丝毫没有一点高三该有紧张感的季子越,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到他成天玩,学习成绩还好的份上,也就懒得说了。

  于是伸手敲了敲敞开的门,说道:“小越,你现在去旁边把枳枳叫过来。”

  游戏玩到一半被打扰,季子越的心情很不爽。

  他边用鼠标操控着盲僧,头也不回地说道:

  “妈,你找我哥去行不行,我打着游戏呢。”

  “不行,你哥在陪你爸爸下棋。”程君蔓想也没想,拒绝了,“你先暂停,把枳枳叫过来再玩。”

  季子越无语了,但仍旧试图跟程女士理论,“妈,我这玩的是lol,没有暂停键啊。”

  “那你退出去,等会再玩。”

  “……”季子越有些抓狂了。

  他就想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家长都觉得任何游戏都有暂停键?

  这挂机了他会被举报的!!!

  “妈,等我玩完这一局好吗?”

  注意到季子越烦躁的表情,程君蔓做出了让步。

  “那好,你千万记得要去把枳枳叫过来,我有事找她。”

  季子越:“行。”

  这会,季子越开始无比庆幸程女士是个讲道理的好妈妈。

  于是他高高兴兴打完手上这把lol,胜利后,美滋滋地去了盛家。

  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后,隔着大老远,季子越便听到了盛枳的声音。

  隐隐约约好像是什么——

  “让你赔一辆宾利那是我看得起你,少给脸不要脸了。你家小孩做错事情还这么猖狂就是给你惯的,不会教育小孩你生什么生?生出来祸害人间?”

  季子越探出头,隔着一楼的落地玻璃,看到了盛枳。

  她脸上满是不屑,小嘴叭叭叭地输出,怼得对面一直说“你,你,你”,完全插不上半句话。

  季子越啧了一声,刚想说谁这么勇,得罪了这个小祖宗。

  下一秒却看到了站在盛枳对面女人的样貌。

  他眼神一愣,猛地站直了身子。

  嚯,这不是上次背后骂他哥端着架子装什么逼的刘静瑢嘛。

  季子越乐得合不拢嘴,还得是他枳姐出面骂人才爽啊。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给程砚南录了一段盛枳骂人的语音。

  然后打了一句话发了过去。

  正当季子越要收回手机,想最后检查一遍时,结果看到了自己那句:

  【哥,你的小祖宗生气了。】

  操,他打得不是盛家小祖宗吗?!!!

10. 暗恋我 吱吱,你要跟我结婚吗?……

  季家三楼棋室内。

  随着季闻延最后一落子,程砚南这局围棋算是彻底输了,再无回旋之地。

  季闻延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挥手说道:

  “不来了。小砚你心底有事,没认真,下得都没意思。”

  闻言,程砚南抿了抿唇,“抱歉季叔叔。”

  “害没事,也是我非要拉着你下围棋。”

  说着,季闻延看向安静收棋的程砚南。他眼皮耷下,指尖白皙分明,与背后玻璃外的玉树银花相映相称。

  季闻言忍不住感叹地摇了摇头。

  他还真是很少见到这种年纪性格像程砚南的人。

  毕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

  可程砚南倒好,看书练字、围棋、听戏曲。

  凡是老年人爱好的消遣活动,程砚南样样都沾。

  季闻延印象中最深的事情,就是他在程砚南上大学后去蓟城出差那次。

  最后回潭州前,因为正好碰上程砚南生日便抽空去见了一面。

  原本是想带着程砚南去玩一些年轻人的东西。

  结果程砚南一句“没事,按叔叔您的喜好来就行,不必迁就我”,弄得季闻延不知所措。

  于是那些计划最后都取消了,他带着程砚南去西京大戏院看了京剧。

  而更让季闻延吃惊的是,那时刚满二十二的程砚南全程表情认真,没有半点敷衍厌烦。

  他坐在红木椅上,手肘稍稍撑在旁边的红木桌上。

  长相优越突出,沉稳内敛的气质也浑天而成。

  因为怕惊扰到周围的人,所以程砚南的一举一动,包括侧头回答季闻延问题的声音都放到了最轻。

  或许恰恰因为这个原因,他给人一种慢条斯理、慵懒富家公子来看戏曲儿的感觉。

  可明明程砚南节俭,身上的衣服也不过百来块。

  见程砚南一颗一颗把黑白棋子收好,季闻延收回了目光。

  也难怪枳枳不喜欢他。

  毕竟盛枳的性格太过活泼跳脱,不喜欢程砚南这样的也很正常。

  季闻延回过神,他走到棋盘旁边的花梨木茶桌上,打算泡两杯茶。

  桌上,程砚南的手机一震,他低下眼,看到了季子越给自己发的语音。

  原本鉴于季闻言还在这,他是不想现在听的,但后面紧跟的那句“你的小祖宗生气了”,让程砚南提起了兴趣。

  于是他把语音转了文字,对方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的。

  所以语音几乎一字不差地转成了文字。

  程砚南快速扫了几眼,一下便认出来这条语音是谁的了。

  这说话习惯,无疑是吱吱了。

  程砚南眼底漾开笑意,他打字回复:【好,我知道了。】

  -

  另一边,盛枳跟刘静瑢之间激烈的决斗。

  最后以盛国毅出面,训斥了刘静瑢和蔚蔚一顿,作为结尾。

  但盛枳也避免不了被说了几句。

  大概就是说她脾气太暴躁,需要改改之类的。

  尽管盛国毅已经很纵容她了,但娇生惯养的盛枳依旧还在气头上。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气得眉头紧蹙。

  其实最让盛枳郁闷的点,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本来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怼刘静瑢,结果被她爷爷打断了。

  她根本还没怼过瘾,战争就提前结束了。

  最后还是季子越好说歹说,才把意犹未尽的盛枳带到了季家。

  刚进门他便收到了程砚南的消息,季子越看着那条我知道了,表情一言难尽。

  好家伙,还真是当仁不让,臭不要脸。

  季子越低下头,给程砚南打字发消息,丝毫没听到旁边盛枳吐槽的声音:

  “不行啊。我现在仔细一想,我为什么要跟你出来呢?我出来不就代表我投降了嘛。”

  越想盛枳便越觉得自己刚才发挥得不够好。

  果然还是太多年不动嘴骂人,她现在都老了,骂不动了。

  这么想着,盛枳偏头看向季子越,注意到这货一直在玩手机,根本没听自己说话,她板起一张小脸。

  “不听我说话,你在看什么呢。”

  季子越啊了一声,他真是怕了盛枳这个小祖宗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我在看我哥给我发的消息。”

  盛枳撇了撇唇,勉强原谅他了,然后熟练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拖鞋。

  屋内比室外要暖和许多,她脱下羽绒服外套,直往客厅奔去。

  果不其然,在客厅里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程君蔓。

  程君蔓端庄优雅,旁边坐着季家的两位老人家。

  盛枳弯腰,礼貌叫人:“季爷爷季奶奶好,君蔓阿姨好。”

  后面跟上来的季子越,也敷衍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跑上楼玩游戏了。

  “枳枳啊。”

  霍眉一见到盛枳,脸上立马扬起笑容,她上下看了盛枳好几眼,说道:

  “咱们枳枳都是个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盛枳笑了笑,张口就夸:“奶奶你也越来越漂亮呀,岁月不败美人这个词完全就是用来形容您的嘛。”

  被这么一哄,霍眉更高兴了,两人直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由着他们聊了十几分钟,聊到两个老人家要去午休了,程君蔓才能跟盛枳说上话。

  她看着穿着米色高领毛衣,扎着丸子头的盛枳,笑着问道:

  “枳枳,我听你季叔叔说,你前几天去相亲了是吗?”

  听到这句话,盛枳下意识地以为程君蔓也是来问情况的。

  于是点头回了句是,谁知眼前的程君蔓接着说了一句。

  “小砚也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你要不多帮我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好的女孩子?”

  盛枳面上一愣,立马弯唇偷笑起来。

  就在早上的时候,她还在羡慕季叔叔和程阿姨没有催婚程砚南。

  结果这才几个小时过去。

  她看程砚南这怡然自得的生活,还以为他没被催婚呢……

  啧啧啧。

  盛枳扯了扯唇,还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当然可以呀。”盛枳笑着应道,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不过阿姨,我身边没几个朋友,单身的可能也不多。”

  目前盛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家山风哥了。

  不过程砚南这款,不是单疏岚喜欢的类型。

  还没开始就要被pass掉了。

  “没关系。”程君蔓笑了笑,“你要是觉得有适合的,到时候再跟我说就是了。”

  盛枳一口答应下来了:“好,没问题。”

  ……

  楼上。

  程砚南跟季闻延聊口腔问题不到五分钟,突然收到了程君蔓叫他下去的消息。

  于是他跟季闻延提了一嘴,便起身下楼了。

  刚到一楼,程砚南脚跟还没落地,就听见盛枳说:

  “阿姨,你知道程砚南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吗?我按照这个类型给他找找。”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很兴奋的样子。

  程砚南抬眼,盯着盛枳的笑颜看了好半天,这才认命般地走了出去。

  正在聊天的两人注意到他的到来,瞬间噤声了。

  尤其是盛枳,似乎还略带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程砚南抿了下唇,“你做坏事了?”

  “没有啊。”盛枳朝他哂笑,“我才不是那种人好不好。”

  “那你心虚什么。”程砚南看着她。

  “……”迎上程砚南淡漠的眼神,盛枳突然说不出话了。

  她哪心虚了。

  只是当媒婆被当事人听到,有点尴尬而已。

  毕竟她年纪轻轻的,自己都还没着落,就先给人家拉线了。

  说出去多砸招牌啊……

  程砚南没说话,只是在盛枳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玩起了手机,摆明一副不会离开的态度。

  感受到身边的沙发一沉,盛枳撇了撇唇,别过头不去看他。

  一旁的程君蔓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砚南一眼。

  见两人都不开口说话,不搭理对方,她便站出来抛了个话题。

  “枳枳,你现在跟你那个相亲对象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这话一出,程君蔓的余光很清楚地瞥到程砚南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是吧。”盛枳表情有些无辜,“我也不知道。”

  等到盛枳回答完这个问题,程君蔓的视线错过她,落在程砚南身上。

  她看见程砚南抿了抿唇,紧张地朝盛枳看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还不到一秒,程砚南立马低下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君蔓无奈地笑了笑,她这个儿子还真是……

  而这些小动作,背对着程砚南的盛枳根本看不到。

  她只是看到眼前的程君蔓突然笑了笑,感到茫然。

  自己刚才的回答,似乎好像大概没有笑点吧?

  盛枳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想了想,又补充道:

  “但他没有跟我表白,也没有明确提出交往,应该不算吧?”

  主要是她没给陈翼哲表白的机会。

  程君蔓:“但是一般相亲如果你们没有跟家长说不合适,我们会默认你们在相处着试试看。”

  盛枳撇了撇唇,“好吧。”

  “所以枳枳。”程君蔓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她表情认真,“你喜欢他吗?会跟他结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盛枳不由得一愣。

  好像从前几天开始,家里的人问她,都是在问张翼哲这个人怎么样。

  而只有程砚南和君蔓阿姨问的是——

  她喜不喜欢。

  “不喜欢。”盛枳说,“但我觉得跟谁结婚都一样。”

  程君蔓微微一愣,笑道:“还是不一样的,结婚是人生大事,就算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找个喜欢自己的人啊。”

  盛枳眨了眨眼,她很想问就像您跟季叔叔一样吗?

  但这些话太过唐突,只能憋在心里。

  她听说过,季叔叔跟君蔓阿姨是大学同学,大学时季叔叔就表白过,但是被拒绝了。

  再后来没多久,君蔓阿姨就交了男朋友,结婚了。

  也就是程砚南的父亲,于是季叔叔便放弃了。

  但他对君蔓阿姨爱意很深,一直都没找女朋友结婚。

  直到后来路过一家花店时,看到了蹲在门口插花的君蔓阿姨。

  知道她恢复单身后,就再一次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追了快大半年,君蔓阿姨动心了,于是两人便因爱结了婚。

  盛枳第一次听说他们两人的故事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有人在岁月长河里始终念念不忘一个人,而有的人,转眼就丢了爱。

  仿佛他们的爱是有保质期的面包,新鲜却短暂。

  “哎呀,你看我。”

  旁边传来程君蔓温柔的惊呼声,她脸上满是惭愧。

  “光顾着跟你聊天,都忘了切水果了,现在去好了。”

  看着站起来的程君蔓,盛枳连忙说了句不麻烦了。

  但程君蔓依旧走去了厨房切水果去了。

  盛枳抿了下唇,讲道理,她有时候还挺羡慕程砚南跟季子越的。

  君蔓阿姨真的是个很善解人意的母亲了。

  这么想着,盛枳突然觉得不把君蔓阿姨交代给自己做的事情完成,都有愧于她。

  于是看向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程砚南,偏头委婉地问道:

  “程砚南,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招人喜欢啊?”

  闻言,程砚南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手机。

  他掀起眼皮,朝盛枳看了过来,俯身稍稍凑近了些。

  盛枳看着眼前的程砚南,以为他要回答自己的问题,眼底隐约有些期待。

  谁料程砚南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凑得近了些,盛枳隐约能听到程砚南的浅浅呼吸声。

  盯着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看了许久后,饶是反应再迟钝的盛枳都心觉不妙了。

  不会吧,难道程砚南喜欢她?

  正这么想着,程砚南开口说话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盛枳,嗓音低沉,声线有些清冷,说:

  “吱吱,你要跟我结婚吗?”

11. 你怎么能 榜一大哥的宝贝

  盛枳啊了一声,她看着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程砚南,吞吞吐吐半天,最后笑着说道:“和我结婚?你是被阿姨催婚催傻了吗?”

  “……”程砚南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看她。

  盛枳抿了抿唇,看向程砚南那双桃花眼。

  他眼神潋滟,隐约带着丝丝笑意,看人时满脸仿佛在说着四个字——

  我、喜、欢、你。

  可偏偏这样含情脉脉的程砚南,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冷的。

  “不是你说,跟谁结婚都一样么?”

  “……”盛枳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

  合着程砚南也觉得他跟谁结婚都一样,正好现在都被家里催婚。

  既然这样还不如他们两凑一对结婚,好歹是个熟人。

  是这意思吧?

  啧。

  盛枳别过脸,长了双桃花眼就是不好。

  看谁都深情……

  想通了,盛枳一下便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爽快道:“可以啊,我非常愿意。”

  -

  晚上回到盛家老宅,吃完饭后,盛枳坐在客厅里陪着爷爷奶奶看春晚。

  商雅纭和盛滕吃完饭便走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去陪他们的小宝贝了。

  堂哥他们一家也走了,家里只留下了盛枳跟两个老人家。

  电视机里正放着歌舞,盛枳抬头看了两眼,觉得有些无聊。

  便低下头拿出了手机,在各自软件徘徊了十几分钟后。

  她最后找到了单疏岚,发了条消息过去。

  是盛枳不是圣旨:【在不?】

  没过几秒,单疏岚的消息很快进来了:

  【不在。】

  盛枳啧了一声,打字说道:【今天程砚南跟我求婚了。】

  手机震动两下,过来了两条消息。

  【?】

  【大晚上的,你没睡醒?】

  【我说真的好不好。】

  这句话发过去,单疏岚那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回消息。

  盛枳抿着唇思考了会,补充道:【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山风哥:【卧槽,真的?】

  【比黄金还真。】

  山风哥:【?今天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要不然就是程砚南疯了。他跟你求婚?他喜欢你??????】

  盛枳看着那一连串的问号,扯了扯唇。

  【不喜欢我,他也被家里催婚呢。】

  单疏岚那边又安静了几秒,然后发了一串点点点过来。

  【所以你们两是打算凑合凑合是吧?】

  【嗯。】

  盛枳抿了下唇,问:【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单疏岚说,【这你还要选?就程砚南这样的,你还要选还要犹豫?】

  【我不理解。】

  这不是怕变脸太快,引人怀疑嘛。

  就在盛枳皱起眉纠结时,单疏岚的消息再次进来了。

  【老实说圣旨,别的我不敢打包票,但就程砚南这样的性格,你可以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出轨。尽管他不喜欢你,但他的人品原则也绝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跟你相亲的那个陈翼哲,可未必。你跟程砚南结婚,不一定很幸福,但至少不会变得像你爸妈一样,你好好想想吧。】

  看到这段话,盛枳眼神一愣。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发了一句“好,我再想想”过去。

  把手机息屏,盛枳靠在沙发上,思绪开始放空。

  刚才单疏岚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件事确实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

  大年初一到初三,盛枳一直跟着盛滕跑人家。

  到了初四这天,她说什么都不干了,又在家开始过上了宅女生活。

  期间她妈商雅纭还打过两次电话,叫她别老是待家里,多出去跟陈翼哲约会。

  盛枳每次都是敷衍几句过去,便掐断了电话。

  还真让君蔓阿姨说中了,她一句“还行”,双方家长便都默认了他们是情侣的关系。

  难道他们就不能先作为朋友相处相处吗?

  盛枳看着手机上陈翼哲约她出去看电影的消息,忍不住皱起眉。

  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雪,她是真不想出去啊。

  这么想着,盛枳再一次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陈翼哲。

  别怪她无情,要怪就怪潭州这天气吧。

  拒绝完后,盛枳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哼着歌,用新买的平板,打开微博打算直播画画。

  直播间没多少人,总共也就几千,差不多一万。

  盛枳不是没在意,打了个招呼,便放歌开始画画。

  偶尔抬头时,能看见弹幕里有人在夸她画画很厉害。

  但她今天手感不好,重新画了好几遍都还是不满意。

  于是到了后面,干脆摸起鱼来。

  等盛枳连着画了好几张风景画后,她停了下来,打算休息几分钟,跟直播间的人聊聊天。

  “太太真的画得好好,想知道你学画画多久了。”

  念了一遍评论,盛枳认真想了想,然后答道:

  “差不多十年,高一那会学的。”

  话音刚落,盛枳便看到直播间有熟悉的粉丝进行科普。

  无非是夸她天赋很高,还有前几年一些作品。

  盛枳笑了笑,谦虚道:“夸张了夸张了。”

  谁知这话一出,直播间的粉丝便坐不住了,立马开始彩虹屁。

  其中有一条,把盛枳都逗笑了:

  【女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妄自菲薄。(叼玫瑰.jpg)】

  盛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直播间里便出现一串花里胡哨的送礼物特效,持续了大概一分半才停止。

  盛枳微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ID——

  @吱。

  其实仔细回想,盛枳上大学后便开始在微博直播,赚点零花钱。

  当时直播没几个月,这个吱便进了一次直播间。

  盛枳记得,那会他的微博名还不叫吱,是一个大写的字母Y。

  还是后来为了她改名的。

  因为她的微博名字叫:喜欢我你就吱一声。

  这七八年来,这人每次来直播间都要先送一堆礼物。

  所以稳居榜一多年,从来没被人抢走过。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盛枳眼神一滞。

  哦,好像还是被抢走过一次的。

  只是被榜二抢走还不到十秒钟,他又给刷礼物刷了回去。

  甚至那次直接刷了长达十分钟,甩榜二几百条街。

  榜二小姐姐怕了,一直在弹幕里发“大哥我服了,我服了,别刷了,不比了”。

  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之后还调侃了榜二小姐姐好长一段时间。

  但这么多年来,这人一条评论都没发过。

  每次都是默默打赏礼物,默默看直播,不说话。

  后来还有脑洞大的粉丝,直接脑补出了一部小说。

  说榜一是个男生,绝对喜欢她。

  还给他们两建了个CP超话,直接给他们两套了个人设,富家公子X贫穷画手的。

  刚开始这些CP粉还只是圈地自萌了,后来越发胆大,直接舞到了盛枳本人面前。

  盛枳知道后,第一时间制止了并私信了榜一大哥。

  原本她还在担心榜一大哥生气,谁知榜一大哥直接把名字都改成了吱。

  这一改,CP粉们更激动了,开贴啊啊啊啊啊啊激动了好几天。

  甚至对方做完这一切后,还担心盛枳多想,于是发私信把之前她在直播间的顾虑全部澄清了。

  他说:

  我很喜欢你的画,并且觉得你的才华值这些礼物,没有别的想法,不要误会。不发评论只是因为我有自闭症,不是学生,家里有点钱,别担心。

  这一套解释,盛枳还能说什么,只能随着他们去了。

  当时在学校直播得多,每次直播间都有许多调侃起哄的人。

  后来等她上班,直播次数才少了下来。

  每天下班只想瘫着,完全不想动,更别说直播画画了。

  偶尔直播,也都是半个小时之内下了。

  几乎很少再跟榜一大哥撞一起出现过。

  回潭州后,盛枳也只直播过一次。

  那次,榜一大哥也没有出现过。于是她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榜一大哥早就不玩微博了。

  或者说,早就不喜欢她了,再或者别的原因。

  直到这次……

  盛枳看着再次沸腾起来的弹幕,无奈地弯了弯唇。

  她敛下眼,撑着脸颊,开始一条条看起弹幕来。

  其中一大半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爷青回。】

  【,我以为你们俩BE了啊!!!】

  【什么也别说了,这份长达八年的爱情长跑,不结婚说不过去吧?】

  【楼上的,我瞧不起你。大胆点,我一般都直接相信他们两已经结婚了。】

  【……】

  看到这些弹幕,盛枳再一次感慨起这些人丰富的想象力。

  这边建议你们直接出书呢,要不然多损失人才。

  像从前一样,吱进来送完礼物后,依旧是没发评论。

  想到在蓟城的这些年,没少收受榜一大哥的钱。

  虽然打赏礼物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盛枳也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刷。

  但总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于是她想了想,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盛枳看见直播间沉寂了几秒,然后弹幕又开始疯狂刷了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吱老师这声音是个甜妹无疑了!!!】

  【srds,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想看吱吱长什么样吗?】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楼上,他骂你不是人。】

  【呜呜呜宝贝的声音真的好好听,我直接一整个爱住的动作。】

  【?喝不了就去小孩那一桌,吱老师是榜一大哥的宝贝。】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笑不活了。】

  看到最后这句话,盛枳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想出声劝他们收敛收敛,弹幕里却突然出现了一条评论:

  好久不见,吱吱。

  评论的ID名字正是榜一大哥——

  @吱。

  这条评论一闪而过,很快被一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和“我磕到了”掩盖过去。

  盛枳微微皱眉,伸出手又划上去看了一遍。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个吱吱上,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奇了怪了,她怎么莫名觉得……

  这个语气很像程砚南呢?

12. 暗恋我 虎还是盛枳虎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来,盛枳便觉得自己有那个大病。

  她垂眸,看着沸腾的弹幕,抿了下唇。

  程砚南这个老年人,手机里连微博APP都没有下载的。

  怎么可能是榜一大哥呢。

  再说,这还是榜一大哥第二次跟她说话,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不像程砚南,已经这么叫她十几年了。

  嗯……好像归根到底还是她逼着程砚南改口的。

  盛枳记得,原本小时候程砚南也是跟着家里长辈一样,唤她枳枳。

  但后来小学三年级时,班上有些不喜欢她的女孩子,受古代宫斗剧的茶毒,背地里给她起外号叫圣旨。

  而盛枳那会脾气骄纵,不喜欢她的人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于是每次当她出现在教室门口,就会有讨厌的人大声嚷嚷一句“圣旨到——”。

  尾音还拖得老长,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狗腿的小太监,真是令人讨厌。

  尽管盛枳脾气大得很,但在众人的起哄大笑下,她也束手无策。

  加之这个外号也没有多难听,多过分,只是跟她的名字同音。

  盛枳便也大方地没跟他们计较。

  事情的转折是在有一次周五的早晨,那天是盛枳生日。

  原本答应带她周末去迪士尼玩的父母,放掉了她的鸽子。

  其实在盛枳的印象里,她的父母似乎总是这样。

  不断地给她承诺,不断地违约。

  只是那会盛枳还小,小孩子心大,不会失望,只会一次次期待。

  于是年纪小的盛枳气不过,早上出门前跟商雅纭他们吵了一架才去上学。

  本来她就因为这件事已经很不高兴了,结果一到班级门口,又是熟悉的哄笑声。

  他们大喊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嘲笑,指着她:

  “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圣旨肯定不是她爸妈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才给她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盛枳直接炸了,她扑过去,跟那个男生打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和桌子掀翻刺耳的滋啦声中,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谁也不让谁。

  对方在她的肚子上踢一脚,盛枳便拿着杯子直接砸向男生的鼻子。

  她力气不小,那人被砸出鼻血来。

  血顺着男生的脸,滴到了地上,男生似乎也是被她惹毛了,随手一擦又再次跟她扭打了起来。

  整个过程,盛枳丝毫没有示弱。

  但女孩子的力气毕竟要小些,打着打着,盛枳便没力气了。

  她的脑门接连被对方拿书砸了好几下,最后还是被赶来的老师拉开,这场战争才算结束。

  从始至终,盛枳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甚至在自己落了下风的情况下,离开教室前,还环顾了一圈其他人,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们要是再敢乱说,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从那之后,班上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就怕她动手打人。

  盛枳不清楚那会听到这句话的同学们是什么想法,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挺中二的。

  大概就像在学校惹麻烦时,爷爷教育她经常说的那句话:

  “盛枳,你是属狗的吗?别人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我跟你说过这么多遍,有那么多方法可以选择,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呢?”

  还有教育到最后,爷爷看见她那副不服气的表情,气又不打一处来,于是总会扔下一句——

  “你这脾气到底遗传谁的,真是又臭又倔!”

  也许她天生就这犟脾气,冥顽不灵,桀骜不驯,谁也不服。

  可就算那天动静闹那么大,她的父母还是没抽空来学校。

  听说原本外婆和爷爷是打算过来领她回家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来。

  最后是年纪第一、三好学生的程砚南暂当她的家长,听完老师的教诲,把她领回家的。

  回家路上,程砚南在旁边问她为什么打架。

  盛枳还在气头上,不想告诉他,也就没搭理他。

  谁知一向脾气温和的程砚南生气了,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头一次叫了盛枳的大名。

  一听到这个全名,盛枳更火大了。

  她转过身,瞪着程砚南,警告道:“不许你这么叫我!”

  那时,站在她对面的程砚南穿着校服,衣领整洁,浑身上下都透漏出好学生的气质。

  跟刚打完架,身上的校服又脏又破,头发还凌乱着,脑门肿起一个包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对立站着,倒显得她像个有娘生没爹养的。

  本来一直没哭的盛枳,直接就红了眼眶。

  她仰着小脑袋,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来,然后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不许这么叫我。”

  听到盛枳奶凶奶凶的声音,对面的程砚南面上一怔,他沉默着,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盛枳看见眼前的程砚南似乎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声音都软了下来,问她:

  “那我要怎么叫你。”

  盛枳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紧接着,她看见程砚南似乎是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牵住她的手,说:

  “走吧,先回家,这些慢慢想。”

  那会正值六月,烈日高照。

  在走出教学楼,路过一排鲜艳的石榴树时,盛枳听到上面传来阵阵蝉鸣声,吱吱吱地叫着。

  于是她眼前一亮,抬头冲程砚南笑道:“就吱吱吧。”

  盛枳看见程砚南笑了笑,在蝉鸣声中他嗓音清晰,十分配合道——

  “好的,吱吱。”

  弹幕里一连串的“吱老师还在吗”“吱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把盛枳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弯了弯唇,退出平板,“今天不播啦,我们过几天再见,拜拜~”

  话音未落,盛枳便不顾粉丝的哀嚎,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直播。

  她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后踱步到阳台上。

  潭州的雪只持续到除夕,初一早上那层薄雪隐约有了要融化的趋势,然后便出了太阳。

  到了初四早上,雪已经完全融化了。冬景萧条,树木枯枝,倒映着浓厚的年味。

  盛枳的视线微转,看到了隔壁季家老宅。

  据季子越所说,程砚南好像今天早上接了个急诊。

  颌骨骨折复位的手术,他一大早便赶回了医院,并没在家。

  阳台正对着凉亭水池,盛枳弯下腰,把手肘搭在栏杆上。

  山风哥说得没错,确实跟程砚南结婚会好一些。

  或许程砚南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提出要跟她结婚的的吧。

  ……

  年后,人们恢复了工作。

  街上车水马龙,人流量又逐渐多了起来。

  而宅在家里画画的盛枳,则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她想要一改之前的画风,画天之四灵的白虎。

  但她之前的画风是比较温馨唯美的,想要画出这种磅礴之势比较有难度。

  一连重新画了十几次,都不是很满意。

  盛枳瘫坐在沙发上,看向手机里表达真心约她情人节出去吃饭的消息。

  这是距离除夕后,陈翼哲第二次约自己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回了句“抱歉,到时候见面细聊”。

  手机里说显得没那么有诚意,还是当面说好清楚了。

  回复完信息,盛枳便没再管了。

  她感受着口腔后侧的疼痛,拿出镜子,张大口照了照。

  这不照还好,一照盛枳便发现自己智齿那块肉肿起来了。

  又红又痛,看起来里面似乎已经有脓液了。

  难怪她这几天吃饭总是不得劲,原来是发炎了。

  前年工作的时候智齿也发过一次炎,不过那次口服了消炎止痛药后便消肿了。

  见智齿消肿后,她更不愿意去医院拔牙了,便一直拖到现在。

  盛枳叹了口气,只能明天早上抽空去一趟口腔医院了。

  第二天情人节早上起来,盛枳口腔后侧的智齿更痛了。

  平时都忍受不了的那种,更别说吃饭喝水。

  于是一大早,她便拉着休假的单疏岚去了医院。

  路上遇到上班高峰期,完全堵得不能动。

  坐在驾驶室上的单疏岚看见旁边盛枳蹙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忍不住调侃道:

  “早要你去把智齿拔了吧,不听你爹言,吃亏在眼前。”

  闻言,盛枳瞪了她一眼,“少落井下石。”

  面对盛枳这种白眼狼行为,单疏岚翻了个白眼。

  “拜托大小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连续工作一个多星期了,过年都没时间回家。好不容易休个假,你还一大早把我叫醒,陪你去看牙。”

  盛枳自知理亏,没搭腔。

  单疏岚继续说着:“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点象牙,实在不行,你叫你爸妈提前把大G买给你呀。”

  前面的车子启动了,盛枳期待地望去,谁知只是前进了一点点,便再次停住。

  她望着汽车排出的白色尾气,撇了撇唇,觑着单疏岚:

  “我妈看起来像个傻子?”

  单疏岚:“那你倒是赶紧跟程砚南扯证结婚啊。”

  “我也想啊。”盛枳说,“这不是陈翼哲那边还没解决嘛,晚上跟他说清楚了,解决完这件事才能跟程砚南说啊。”

  正在开车的单疏岚偏头看她一眼,“不是,这距离除夕都过去十几天了,你还没跟陈翼哲撇清关系?”

  “我不是忙着画画不想出门,又觉得在手机里说很没有诚意嘛。”

  “……”单疏岚默了会,“你真是渣女,合着程砚南是你的备胎?”

  这话一听,盛枳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程砚南是我的备胎,我又没跟陈翼哲交往,吃了顿饭就成他女朋友了?”

  “你这话确实没毛病。”单疏岚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但不妨碍我觉得你是个渣女。”

  “……”

  盛枳偏过头,懒得搭理单疏岚这个二货。

  她撑着脸颊,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目光落在街道旁。

  前方拥堵的车流被疏散,车子终于不再停在原地,慢慢动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得晚,盛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等眼底的朦胧泪雾散去时,街边一道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

  男人身形挺直,身旁搂着的女人穿着绿色的羽绒服,手上捧着一束红玫瑰,小巧又可爱。

  盛枳微微前倾身子,仔细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陈翼哲吗?

  路过红绿灯口,车子再次停下。

  旁边的单疏岚注意到了盛枳的不对劲,她顺着盛枳的视线望过去,眼神一滞,戏谑道:

  “哦豁,我冤枉你了,这货比你还渣呢。”

  街边的两人十指紧扣,看起来非常亲密,并不像刚刚认识的关系。

  单疏岚忍不住轻啧一声。

  有女朋友了还相亲,昨天晚上还跟盛枳深情地表白。

  陈翼哲怎么敢的啊。

  这么想着,单疏岚忍不住看了盛枳一眼。

  她看见盛枳脸色不虞,表情很不高兴,很显然在发火的边缘了。

  也是。

  被膈应到,谁能高兴得起来啊,要不是发现得早,盛枳反倒成小三了。

  咔嚓一声,单疏岚看着举起手机拍照的盛枳,眼底有些不解。

  “你拍照干嘛?”

  盛枳没说话,直接用行动证明了。

  单疏岚看着把照片发给陈翼哲的盛枳,眉梢微扬。

  虎还是盛枳虎。

13. 你怎么能 是我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身后的陈翼哲被甩远,变成一个点,直到完全看不见。

  看到照片已经发给陈翼哲,盛枳这才心满意足地息屏。

  说实话,刚看到的时候确实有点膈应人,毕竟有她爸盛滕这个例子在前面。

  “你不是说陈翼哲很绅士,人还算好吗?”

  听到单疏岚的声音,盛枳看向她。

  单疏岚挑眉,“这算人好?”

  盛枳扯了扯唇,白了她一眼,“我眼瞎行不行。”

  这话一出,单疏岚瞬间乐了,“果然人还是不能貌相啊。”

  盛枳哼了一声,“那程砚南怎么说?”

  “……”单疏岚语噎,“你家程砚南能一样?自己心里有点逼数好吧。”

  “也是。”

  程砚南跟她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他的眼里没有情情爱爱。

  “等会。”盛枳反应过来了,“谁家的程砚南?”

  单疏岚笑:“你家的啊。”

  “还没扯证结婚,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到你的狗嘴里就变成我家的了?”

  “可不呢。”单疏岚耸了耸肩,“这不是迟早的事情,有本事你别跟程砚南结婚啊。”

  “……”盛枳默了默,“不行,我还想要房子和大G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程砚南就是个工具人,太渣了你。”

  盛枳冷嗤一声,“那你给我辆大G,也不是不行啊。”

  “这恐怕不行。”单疏岚秒怂,“你还是去渣程砚南吧。”

  盛枳切了一声,车厢内沉默下来,没过多久,单疏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笑逐颜开,语气调侃:“不过反正你们两也是互相利用,彼此彼此,半斤八两,没差别。”

  盛枳撇开眼,不说话了。

  什么叫互相利用?这明明是聪明人的选择。

  单疏岚懂个屁。

  车子行驶上冬江大桥时,盛枳收到了陈翼哲的消息——

  【枳枳,有些误会,她是我妹妹。】

  看到这条消息,盛枳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妹妹?谁家的妹妹情人节有哥哥送红玫瑰,还十指紧扣?

  这个解释显得苍白又无力。

  戳破了就戳破了,还撒谎可就太没意思了。

  她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她前段时间也没想清楚要不要跟陈翼哲结婚。

  但现在脚踏两只船,还在两个女孩子之间周旋,多不是人啊。

  手机一震,陈翼哲的消息又进来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晚上见面我跟你解释好吗?】

  盛枳扯了扯唇,懒得打字回复,便把手机收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潭州最好的口腔医院桦山口腔门口。

  单疏岚看着打退堂鼓的盛枳,伸出手去拽她。

  “赶紧的,早点结束我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盛枳心生抗拒,站在门口,死活不愿意进去。

  她温温吞吞道:“要不,我还是回去吃点消炎止痛药吧,拔牙太痛了……”

  “你清醒点。”单疏岚睨着她,“你里面已经有脓液了,光吃药好不了的,一定要把脓液抽出来才行。”

  盛枳倒吸一口凉气,被单疏岚这么一说,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疼了。

  见盛枳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单疏岚径直打断了她,“别磨磨唧唧的,你今天不用拔牙。”

  “真的?”盛枳眼睛都亮了,“你没骗我?”

  单疏岚扯了扯唇,有些无奈,“废话,你都发炎有脓液了怎么拔牙?容易扩散感染的好不好。”

  “哦对。”盛枳高兴了,拉着单疏岚大步走了进去。

  单疏岚一看盛枳这傻劲,就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等炎症下去了,这货百分百不会来拔牙。

  别看盛枳平时胆子大得很,其实十分娇气怕疼。

  高中的时候逃课,盛枳把腿摔了。

  单疏岚记得,当时自己去看她的时候。

  盛枳躺在床上,眼睛里储满了眼泪,小嘴瘪着,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后来连着一个月,每天必要跟她说一遍,当时摔着腿有多疼。

  “不是。”

  身旁传来盛枳疑惑的声音,她问:

  “这玩意儿选谁啊,他们这谁的技术最好啊?”

  单疏岚垂眸,看着俯身认真挂号的盛枳,忍不住挤开她。

  “你这磨磨唧唧的,等你挂完号医院都下班了,还搁这挑医生呢,你以为你是选秀节目导师,在选练习生吗?”

  盛枳撇了撇唇,正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看见单疏岚选了个最帅的医生。

  “……”

  单疏岚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迎上盛枳哀怨的眼神,心一虚。

  “看什么看?”

  盛枳睨着她,“选秀导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单疏岚轻咳一声,狡辩道:“我来之前给你做过功课了好不好,这医生拔牙技术好,拔过牙的都说不疼。”

  盛枳默了默,“可我今天又不拔牙。”

  单疏岚哦了一声,“也对。没事啊,年轻医生有年轻医生的好,说不定他心细,下手轻呢。”

  盛枳:“……”

  “再说。”单疏岚继续劝说着,“你这个很简单的,就是把脓液搞出来,再开点药,一般有手的医生都行。”

  “……”

  别说了,再说拿刀砍死你的冲动都有了。

  一路上到六楼的口腔颌面外科。

  她们在等候区交完拍片的钱,又跑去一楼放射科拍片。

  两人坐在外面等待叫号,盛枳一直在单疏岚耳边念叨着要打死她,还骂她是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单疏岚看着咬牙切齿的盛枳,笑出了声。

  接收到盛枳幽怨的小眼神,单疏岚只得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

  “行了行了,歇会,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吧。”

  闻言,盛枳秒变脸,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屏幕,凑到单疏岚耳边问:

  “虽然但是,我刚刚看这个叫贺易周医生的照片,感觉很年轻的样子,靠谱不靠谱啊?”

  “你带有色眼镜看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吧,年轻怎么了。”单疏岚睨着她,问:“程砚南不年轻吗?”

  盛枳点头:“年轻啊。”

  “那你怎么不觉得程砚南不靠谱?”

  盛枳沉默下来,这话倒是把她问住了。

  “可能是因为……程砚南是B大博士毕业,专业第一?”

  单疏岚轻嗤一声,“拉倒吧。”

  盛枳撇了撇唇,但程砚南确实靠谱嘛。

  有他在安全感都多些。

  “要不我现在给程砚南打电话,问他在哪个医院上班,去找他行不行。”盛枳一脸期待地看向单疏岚。

  但单疏岚只是盯着她,什么也没说,满脸写着——

  “你看我很闲吗?”

  “……”

  盛枳啧了一声,认命了。

  她抬眼,看着屏幕上离自己还有好几个人,干脆低头玩起手机来。

  而坐在一旁的单疏岚,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照片上男人穿白大褂的样子。

  单眼皮的贺易周笑容肆意放纵,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她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别开眼。

  ……

  拍完片,盛枳坐电梯回到了六楼,再一次开始等待叫号。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总算轮到了盛枳。

  她跟在单疏岚身后,畏畏缩缩地走了进去。

  眼前的贺易周医生正在更换一次性手套。

  他没抬头,声音慵懒,直接问:“拔智齿?”

  盛枳嗯了一声,又马上摇头:“不是,智齿发炎。”

  这会,贺易周才抬头看向两人。

  他的目光落在盛枳身上,戴手套的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笑着问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盛枳沉浸在排脓的痛苦里,丝毫没察觉到身旁的单疏岚有什么不对劲。

  她蹙起眉,显然对贺易周这种老套的搭讪很不喜。

  但想到等会还是这人帮她看牙,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

  “没见过。”

  面对盛枳这幅排斥的态度,贺易周倒也没在意,只是反问一句:“是么。”

  然后便站起身,从配台护士手上接过口镜和探针,扬了扬下巴。

  “先躺下看看吧。”

  盛枳抿了下唇,尽管极其抗拒看牙,但想到这几天痛得吃饭都不舒服,也只能乖乖躺下。

  等贺易周医生拿着口镜在她嘴里检查完一圈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智齿炎症有些严重,形成了脓肿,要进行局部的切开引流。”

  说着,盛枳看见贺易周医生话音一顿,随即抬眼看她。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把脓液排除。”

  盛枳吞吞吐吐的,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好。

  眼看着贺易周医生俯下身,要帮自己排脓了。

  盛枳心一慌,大声嚷嚷了句:“等会!”

  贺易周停了下来,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盛枳。

  不是,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她。

  “怎么……”了字还没说出来,门口突然出现一道挺括的身影。

  贺易周下意识地望去,看到了走进来的程砚南。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躺在治疗椅上的女人倒率先坐了起来。

  她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瞪大,惊讶道:“程砚南?”

  看到这一幕,贺易周表情微怔。

  程砚南本人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说:“是我。”

  然后走到了治疗椅跟前。

  贺易周看向程砚南,又看了看盛枳,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噢,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砚哥喜欢的女孩子嘛。

14. 暗恋我 不等了

  早上七点半,程砚南提前来到医院,开始准备上午的手术。

  患者是前几天来桦山就医的。

  经过面部三维CT检查,发现他的右侧下颌骨处有一肿物。

  患处组织严重溃烂坏死,在当地诊所诊治消炎,前后拖了大半年才来桦山医院。

  而这时,他的右侧颌面部软组织已经严重坏死了,需要做手术彻底清除。

  做完手术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程砚南沿着走廊,经过儿童牙科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

  他身材高大精瘦,肩膀是典型的太平洋宽肩,旁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

  两人的视线交汇,那人脸上带上笑,表情懒散:

  “程医生,挺巧。”

  连昀鹤,潭州市支队星辰突击队最年轻的中队。

  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后回到潭州,工作第一年就立了个人一等功。

  加上于朝,他们两是程砚南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这么想着,程砚南瞥了连昀鹤一眼,直白道:“不巧,我在这上班。”

  连昀鹤啧了一声,他轻轻拍了拍身边外甥的后脑勺,嗓音慵倦。

  “小鬼,叫人。”

  小外甥瘪了瘪嘴,似乎是很不满自家舅舅这个行为,哀怨地看了连昀鹤一眼。

  这才弯下腰,乖乖叫人:“程叔叔好。”

  程砚南嗯了一声,正要回句你好,就听见连昀鹤抢先问道:

  “你回潭州怎么也不找我聚聚?”

  “我没找你?”程砚南抬眼,学着连昀鹤的口吻称呼他:“不是连队长说没时间?”

  连昀鹤觑他,“你这样以后很容易找不到老婆。”

  程砚南抿唇笑了一下,“连队长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老婆在哪吧。”

  “……”连昀鹤默了默,“不是,有必要互相伤害?谁不知道你回潭州还是为了盛枳。”

  被连昀鹤一眼看穿,程砚南沉默下来,想了想,回怼道:

  “谁不知道你回潭州是因为没有曲歆苒的联系方式,想碰碰运气。”

  “……”这天没法聊了。

  连昀鹤被气笑了,他抬脚就走,但走出没几步,又了折回来。

  “我刚在楼下看见盛枳了。”

  闻言,程砚南眼神一愣,还没开口,就听见连昀鹤接着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在拍片,目测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来拔智齿吧。”

  连昀鹤这话一出,程砚南立马就在心里否定了。

  他了解盛枳,她怕疼,平时打针就能要了她半条命。

  更别说拔智齿了。

  程砚南抿了下唇,正想说声谢谢,被连昀鹤举手打断了。

  “少来,刚才怼我怼那么起劲,这会倒知道说谢谢了?”

  “一码归一码。”程砚南看着连昀鹤,忍不住问:“要是曲歆苒已经结婚了你怎么办?”

  连昀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很随意地答道:

  “还能怎么办,我也不能去当小三吧?”

  程砚南抿了下唇,“那你打算再等多久?”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程砚南看见连昀鹤低下头,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抬眼说了一句:

  “不知道。”

  难得正经一会,连昀鹤平时说话那股痞劲都收敛了不少。

  他似乎在回忆高中的事情,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

  “我就是觉得吧,最后的结果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想走下去。”

  连昀鹤笑了笑,“等着吧,万一有机会呢。”

  ……

  目送着连昀鹤带着他的小外甥坐电梯下楼,程砚南才缓过神来。

  他不打算坐电梯,于是直接走楼梯到了六楼。

  找了好几个房间,最后才在贺易周那找到盛枳。

  盛枳躺在治疗椅上,戴着口罩的贺易周说了一句: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把脓液排除。”

  闻言,程砚南皱着眉下意识地看向盛枳。

  果不其然,他看见盛枳犹犹豫豫半天,才应了声好。

  看着盛枳脸上毫不掩饰的害怕,程砚南不由得弯唇一笑。

  算好时间,在程砚南推门而入时,里头的盛枳恰好大喊一句:“等会。”

  开门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他,包括躺在治疗椅上的盛枳。

  她坐了起来,眼底藏不住的惊讶:“程砚南?”

  口罩下的程砚南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才嗯了一声:“是我。”

  他走到治疗椅前,瞥了贺易周一眼,“看我干什么?”

  贺易周一愣,压低声音道:“砚哥,我会轻点的,你别担心。”

  “……”程砚南淡淡地看向贺易周,“主任叫我过来看你有没有认真工作。”

  贺易周啊了一声,他弯起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我工作偷懒是人尽皆知的吗?”

  程砚南:“知道就好。”

  行吧。

  贺易周看了身旁的大佛一眼,然后认命地拿起口镜,耐心地跟盛枳说:

  “这不会疼的,把脓液排出后,你的炎症很快也能下去,到时候再把智齿拔了,炎症就不会反复发作了,也有利于口腔健康。”

  闻言,盛枳下意识地看向程砚南,口齿不清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一定要拔牙吗?”

  低头检查盛枳牙齿的贺易周没注意,以为她在问自己,便下意识地回答:

  “建议拔除,从x光上看,你这颗智齿长在骨头上,是阻生智齿。如果不拔除,会对周边的牙齿有影响。”

  闻言,程砚南蹙起眉。

  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盛枳的x光片,仔细看了起来。

  发现确实跟贺易周说的一样,甚至这颗智齿已经影响到第二磨牙了。

  程砚南放下片子,抬眼跟盛枳的视线撞到一起。

  可能因为除脓液的疼痛,盛枳眼圈都红了。

  迎上她期待的眼神,程砚南抿了抿唇,问。

  “不想拔?”

  盛枳眨了下眼,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程砚南语气软了下来,“吱吱,这个不痛。”

  盛枳睁着眼睛,满脸不相信。

  没给两人更多交流的机会,贺易周拿起吸唾器,把盛枳嘴里的血水唾液吸了出去。

  还叫她自己吐了一次,然后便开始检查她智齿里的脓液有没有清理干净。

  不到十分钟,脓液全部排出了。

  盛枳从治疗椅上坐了起来,开口就是一句:“我不信,你小时候也是这么骗我的。”

  她差点忘了,程砚南是个只看数据,遵循事实相信科学的人。

  求助他是完全没有用的,甚至还会劝她去自首,不是,去拔牙。

  不可信。

  程砚南无奈地扯了扯唇,目光集中在盛枳那张白净的脸上。

  她今天没化妆,少了几分化妆时的冷艳张扬,五官柔和了些。

  程砚南看向她漂亮的眼睛上,“这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倒记一堆。

  盛枳撇了撇唇,没回话。

  接下来的两分钟,贺易周跟她说了几项注意事项。

  盛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建议拔牙这件事。

  直到贺易周说出那句——

  “好了你可以走了,到时候炎症消了再来复查拔牙。”

  几乎是毫不犹豫,盛枳便从治疗椅上爬了起来,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

  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刚站起来,羽绒服的帽子便被人拉住。

  “跑什么?”头顶传来程砚南的声音,他声线平淡。

  盛枳回过头,看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的程砚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我下午还有急事。”

  “嗯。”程砚南浓眉下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笑意,“那我晚些去外婆家找你。”

  “……”淦。

  -

  等大美人拉着她朋友逃也似的走出治疗室后,配台护士好奇地看向被贺医生拉住的程医生。

  趁着他们两人在聊天,护士掏出手机,在私人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姐妹们!你们要失恋了,刚才程医生对一个大美人好温柔!!!】

  等了几秒,手机震了几下,群里的小姐妹也出来摸鱼了。

  【什么?不是吧我一直以为程医生无欲无求,是个不开窍的木头呢。】

  【唉,果然程医生也经不住美人的诱惑。】

  【不能吧,我看程医生也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啊。你们忘记之前儿童口腔科那个长得巨漂亮的危医生了吗?】

  【对哦,危医生不是也追了程医生好久,但都被拒绝了吗?】

  【小李小李,你在前线快点打探点消息啊!】

  看到这句话,配台护士装作不经意般,往程砚南和贺易周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竖着耳朵,听他们两聊天,隐隐约约听到贺医生问:

  “砚哥,你什么情况?要插足别人的感情?”

  听到这句话,配台护士心一惊,连忙抬头看过去。

  程砚南面无表情的,“插足?”他顿了顿,补充道:“吱吱是我的未婚妻。”

  “?”

  贺易周疑惑地瞪大眼睛,等会,未婚妻???

  好家伙,上次吃饭还说自己不认识来着。

  程砚南随意地依在墙边,表情有些散漫。

  他低下眼,看向手机里程女士给自己发的那条消息,抿唇笑了笑。

  等机会吗?他已经等很久了。

  所以……不等了。

15. 你怎么能 哄人的事情还是交给程砚南吧……

  上了车, 盛枳仍心有余悸。

  想起程砚南最后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在她眼里简直就差拿着拔牙钳,说:

  “你以为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坐在驾驶位上的单疏岚看见盛枳这个模样, 忍不住笑她:

  “以前也没见你怕程砚南怕成这样啊?”

  “这能一样吗?”盛枳说,“到了程砚南熟悉的领域, 他就是个魔鬼。”

  “哦?”单疏岚来了兴致,朝她挑眉,“怎么说。”

  盛枳哼了一声,“我永远忘不了高一他抓着我补习生物的那几个晚上, 每次我犯困的时候, 他就拿一碗小龙虾摆在旁边, 只让我看不让我吃。我就问一句,他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单疏岚没忍住, 笑出了声:

  “那你还得感谢人程砚南啊, 没他你当初文化线怎么过蓟城美院?再说了, 你那颗智齿影响到其他牙齿了, 拔了也是为了你好。”

  车厢内安静下来。

  盛枳盯着单疏岚看了好久,哀怨道:“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单疏岚抬眼,“我哪有?”

  “哪没有。”盛枳撇了撇唇,“今天一大早你就一直在帮程砚南说话。”

  单疏岚眉梢微抬,表情有些无奈。

  得, 盛枳脑子大概是水泥糊的。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挺好奇。”单疏岚顿了顿,接着问:“我记得程砚南高中的时候理科生化物齐开花,最好的一门不是物理, 被供奉为理科大神,为什么最后去学口腔医学了啊?”

  闻言,盛枳微微一愣。

  单疏岚瞥了她一眼, 哂笑道:“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道啊。”

  盛枳梗着脖子,嘴硬着:“我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说来听听,程砚南为什么学口腔医学?”

  “……”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旁边传来单疏岚的嘲笑声:

  “你们两这快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情算是白交了。”

  盛枳小声地切了一声,算作反驳。

  从余光中,单疏岚看见盛枳别过头不再说话。她扯了扯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祖宗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所以你今天晚上还打算跟陈翼哲出去吃饭吗?”

  听到单疏岚这句话,盛枳立马坐直了身子。

  “不去,我才不去。回去直接跟我妈说,我喜欢程砚南,想嫁给他不就好了,多省事。”

  “谁看了不说一句你真行。”

  盛枳一脸骄傲:“那是。”

  -

  中午跟单疏岚在饭店里吃完饭,盛枳没给她睡午觉的机会,拉着她去了光一广场。

  见单疏岚极其不乐意,盛枳瞅了她一眼,开口说道:

  “你想买什么,我帮你买总行了吧?”

  单疏岚瞬间来劲了,她奸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啊!”

  盛枳白了她一眼,“行我说的,赶紧进去吧大小姐。”

  走进商城,单疏岚看向盛枳,好奇地问:“你最近画画赚了不少钱吗?”

  “没有啊。”提到这个盛枳就发愁,她叹了口气:“遇到瓶颈了。”

  “一点都画不出来?”

  盛枳摇了摇头,“不是,是画出来不满意。我想画白虎嘛,但每次画都感觉少了一些味道。”

  单疏岚看了盛枳一眼,提议道:“创作嘛,遇瓶颈期很正常,你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也是。”说着,盛枳抬头看她,朝单疏岚眨眼,“过几天咱两一块出去旅游?”

  单疏岚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不去,我还有工作呢。”

  “这个简单。”盛枳大手一挥,豪气道,“我有钱啊。”

  单疏岚睨着她,“你这都大半年没画画了,哪来的钱?直播那点钱啊?”

  “你少瞧不起直播了。”盛枳撇了撇唇,“那些网红主播有很多身价过千万的呢。”

  “是啊。”

  单疏岚没反驳,她只是上下扫了盛枳一眼,淡淡地说道:

  “但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你一直劝着粉丝要理智消费,少给你打赏,还免费在直播间教别人怎么流畅地画线条怎么厚涂,详细到每一个步骤的傻缺,身价过千万?”

  盛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每日一善,就当积德嘛。”

  看着眼前心大无所谓的盛枳,单疏岚轻嗤一声,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还每日一善,这货以为自己观世音菩萨转世呢?

  “诶山风哥,那款黑色的Gucci包挺适合你的。”

  话题被成功转移,单疏岚顺着盛枳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皱起眉,刚想说价格有点贵,就被盛枳直接拉进去了。

  “走,我给你买。”

  “……”行,盛枳人傻钱多呗。

  拉着单疏岚逛到晚上六点半,她们分别提着两手的购物袋,满载而归了。

  期间好几次单疏岚要抢着买单,都被盛枳推开了。

  她今天下午就像被霸道总裁附体了,人往柜台那一站,卡一掏,直接是一句——

  “买。”

  单疏岚看着美滋滋哼起歌来的盛枳,无奈地摇了摇头。

  盛枳这个存不住钱的,也好在盛家家大业大,怎么着都能养活这小祖宗。

  再加上小祖宗本人也很争气,随便画张画能卖到几万,参加一个比赛,奖金就十几万。

  光靠画画就能养活自己,倒也不需要担心她这种败家行为。

  上了车,副驾驶上的盛枳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单疏岚启动车子,看向她,开口提议:“晚上我请你吃饭,然后去我家嗨皮?”

  “不去了。”盛枳说,“上午才清除完脓液,我不能跟着你鬼混,吃那些垃圾食品。”

  闻言,单疏岚也没多说,她脚踩油门,启动了车子。

  “行,那我送你回家。”

  “不过。”盛枳笑嘻嘻地看向她,“你可以晚上跟我一起到我外婆家嗨皮。”

  单疏岚张了张嘴,那句“亏你想得出来”都要说出口了,旁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副驾驶上的盛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发现是她妈的。

  于是伸手接了起来——

  “你人在哪?”商雅纭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高兴,她问:“情人节陈翼哲约你出去,你放掉他鸽子了?”

  放鸽子?她哪放陈翼哲的鸽子了?

  盛枳皱起眉,以为陈翼哲倒打自己一耙,也不高兴了起来。

  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商雅纭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

  “枳枳,今天下午陈翼哲那件事,她的妈妈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是他的堂妹。可能他做出了一些事情让你产生误会,但你不应该什么话也不说,不接他电话,让别人在原地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平时骄纵了些我倒也由着你,但你要是不喜欢陈翼哲,可以明确跟他说清楚,或者跟我说清楚。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你必须跟陈翼哲结婚,你当然也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人结婚,我没有任何意见。”

  “……”盛枳紧抿起唇,沉默下来,没回话。

  她的手机向来习惯静音,之前在车上没回消息,后来也就忘了。

  这件事是她做得欠妥当,但被陈翼哲倒打一耙,还被商雅纭一上来就这么质问,盛枳此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眼底带着轻嘲,肚子里一窝火。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以前怎么看不出来她妈这么有原则呢?

  然而电话那头的商雅纭毫无察觉,她今天下午在陈家那边受了点气。

  陈翼哲一口咬定那就是他的堂妹,并且委屈地表示自己三番五次约盛枳,盛枳却一直不出来。

  恰巧陈太太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言语之间时不时透露出不满。

  指责盛枳太过娇气放纵。

  商家跟陈家在生意上有来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商雅纭才通过中间人把陈翼哲介绍给盛枳相亲。

  但没想到盛枳会把这件事搞得让两家人都不欢喜。

  商雅纭这辈子也没向几个人服过软,今天下午却因为盛枳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连道了好几声歉。

  她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陈家,一上车就跟盛枳打了个电话。

  见盛枳沉默着不说话,商雅纭更生气了,于是继续说道:

  “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了,我自认为没有过分苛待你。你的外婆、爷爷奶奶,哪一个对你不好?他们又什么时候亏欠过你?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情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呢?”

  面对商雅纭这么一长串的指责,盛枳突然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要解释的话也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她眼神淡淡,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给商雅纭发了几张照片。

  等到商雅纭发完脾气,趁着她喘气的时间,盛枳才开口说道。

  “骂完了?骂完了就麻烦您先看下照片,了解事情的经过再来指责我。”

  说完,盛枳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很不凑巧,她也是块硬骨头,脾气更是一点就燃的那种。

  盛枳不知道商雅纭从陈翼哲那听到了些什么,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她其实不在意自己在她妈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对于盛枳而言,挺无所谓的。

  商雅纭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也懒得跟他们周旋。

  只是盛枳这人吧,最大的缺点就是小心眼爱记仇。

  所以这个渣子陈翼哲,她是怎么样都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再说,原本她把那些照片发给陈翼哲,也是给陈翼哲留点脸,给他自己解决的机会。

  但现在陈翼哲都不要脸了,坚称那十指紧扣送红玫瑰的是他妹妹,那她还给他留情面干什么?

  这么想着,盛枳便冷笑了一声。

  旁边的单疏岚注意到了,好奇地偏头看向她:

  “你妈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没什么。”

  盛枳抬头,朝单疏岚哂笑着,脱口就是一句:

  “让一给我恶心到了。”

  看着说脏话的盛枳,单疏岚挑了挑眉。

  稀奇,什么事居然能让盛枳爆粗口。

  想她盛枳当初高中骂一绿茶,全程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并且能不重复任何一句话。

  直到把那个绿茶骂到自闭,下次见到她们两就绕路走,盛枳才罢休。

  毕竟盛枳的嘴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人送外号“潭州三中第一名嘴”,可不是吹的。

  这么想着,单疏岚侧目瞟了一眼气呼呼的盛枳,弯唇一笑。

  行,哄盛枳的事情还是交给程砚南吧。

  她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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