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荧光草的故事、起舞荧光草的故事的蛾子叫什么

起舞荧光草的故事、起舞荧光草的故事的蛾子叫什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严雨龙

起舞荧光草的故事、起舞荧光草的故事的蛾子叫什么

乡村的夜是自带诗性的。老觉得儿时乡村的夜晚,纯粹得如一泓清泉,清清亮亮。即便是黑夜,也黑得纯粹清香。而于这样的夜里,无论劳作还是嬉戏闲适,都会拨动你的情趣情思,良宵难忘。

当黄昏夜色随同暮霭,慢慢从山坳濡染弥漫开来时,一轮皓月当空,山色空濛,树影婆娑,村舍影影绰绰,空气中荡漾着庄稼草木香气。此时,仿佛满世界的疲劳忧虑,破旧嘈杂,都被这夜色的白纱,网起而过滤殆尽,剩下这清清爽爽,清澈澄明。孩子们便犹如一尾尾鱼,从弄堂村巷的小溪,游聚到了晒谷场。欢乐也就此开场。

经常上演且乐此不疲的,当然是捉迷藏。几乎没有序幕与布置,孩子们一哄而散,云雀似地分头射向各个阴影角落的隐蔽。猪舍牛栏,草垛床底,门后柴堆,空桶蓑衣,等等等等,尽显藏身之神通。慌忙里踩到了家养的猪,哇一声却吓到了自己,顾不得理会又一头钻入稻草里。胆小的就悄悄萎缩于坐在竹椅上的老奶奶身后,捉的人贼头贼脑搜寻至跟前,看看老奶奶睡着了还有一搭没一搭摇着蒲扇,转身怏怏离去。这时老奶奶便用蒲扇拍拍身后的小脑袋。

许是躲累跑乏了,孩子们就在那个坪地里,对着自己的影子,摇头晃脑,踢腿扭腰,相互比试着,看谁摆弄出的姿态影子更为稀奇古怪。或者东倒西歪地扭着跑动,不知道是他追着影子,还是影子追着他自己。如此群魔乱舞,突然哪个想起了,大人们似乎说过人的影子就是人的魂,于是嘻嘻哈哈的要去踩他人的影子,又是好一番躲躲闪闪的追逐。好不容易踩到了人家影子,仿佛踩到了别人命门般地神气活现。而被踩着的,就急赤白脸地分辨:根本就没踩到。

如此闹腾时,不期村口远处公路上嗡嗡开来一辆车,车灯如剑,唰地就刺将过来又横扫过去。然后将树影房舍,投影到那面白墙上,孩子们便顿时欢呼雀跃,嗷嗷叫着看那墙上渐渐清晰又快速变幻着的斑驳“电影”。直到拐过那个山脚,车和灯无影无踪了,孩子们还对着那堵墙,痴痴呆呆,有几个就夸张地打着哈切。睡眼朦胧里便响起吱吱呀呀开关院落木门的声音,这提醒了孩子们该归窝栖息了。

旧时乡俗,天黑了就不呼喊人名,即便黑夜村巷两人相遇,也只是重重干咳几声,或加重跫音,或叽叽咕咕自言自语,以示招呼。倘若在黑乎乎夜幕里呼喊某个名字,必然招致大人的训斥:喊什么啊!吆魂啊!因此,孩子们夜里嬉戏玩耍,就少了被呼叫抓回去的羁绊,往往要尽情尽兴得多。当然,夜深了还是会留意吱吱呀呀的开关门,闻此,孩子们便口里明晚明晚的相互叮嘱着,一个个泥鳅样消遁在夜的淤泥里。

彼时乡野孩子的童年就是如此的生态鲜活,夜晚是无穷的乐园。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乡村的夜晚,醉了童年醉了梦。

如今老被人想起提及的乡村露天电影,那与其说看电影,不如说纯属乡亲们的赶场赶集。分明大多是看过好几遍了,故事情节早已熟稔;分明去了也心不在焉,并无多少的聚精会神。但每次依然呼朋唤友,兴冲冲地赶,熙熙攘攘地挤。图的似乎便是那份相聚的安暖,相依的体贴。正如除夕不仅在于吃了一些什么,而是醉心于过年的氛围气息。要不然,现而今怒马鲜衣了还日渐感觉年味的寡淡。露天电影原本就是乡亲的一个节日。而我们的节日似乎全部都在夜晚。

记得曾经有几年,当水稻扬花包浆之际,乡亲常常苦于病虫害的疯狂,那时人都缺医少药,何况植物。因此很是流行一种“土办法”,即“油灯灭虫。”公社、大队给每家每户发煤油和灯盏。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家家户户老少齐出动,小孩更是兴奋无比,抢着端个脸盘,在田间地头,脸盘装上半盘水,然后将灯盏置于脸盘里,点燃灯,田塍上间隔几米一路的摆放过去。飞蛾扑火,顿时盏盏油灯周围,集聚了雾团样的飞蛾。整个田野,星星点点,灯火通明,星光灿烂。点亮了乡村点燃了天空,乡村亘古未有过如此的不夜天啊,那叫真的辉煌,壮观。小孩奔走相欢,手舞足蹈;大人喜滋滋乐淘淘,望着一片光明憧憬,稻花香里说丰年,十里灯火照丰收。

当然,乡村更多的平常夜晚,串门唠嗑曾经是乡民的一个日常生活。春风夏雨,秋月冬雪,吃过晚饭,沿着宽阔的屋檐——乡村的屋檐底总那么宽敞也总留着一个过道,这样就没有什么月黑风高、雨雪交加了,悠悠地踱到哪家,随意拉过条凳坐下,没有任何客套,似乎就是自家从房间到厅堂那么的散漫。三三两两,东拉西扯,谈古论今。而小狗似的猫在桌子底下的孩子们,一边围着火炉煨烤番薯条、玉米豆子之类的,一边聆听着头顶上大人们的聊天,居然也发懵了许多人间沧桑。别看就是这么平淡如水的唠嗑闲聊,那可是无论当时还是之后在外奔波游子,回乡必然要沉醉的场所,在外常会思念的月亮。

乡村夜晚这份寂静里的温婉,煲烫着乡情,岁月静好,时光清欢,滋养着一个村庄的梦。日子清苦,夜晚富有,难得一份贫瘠的奢华。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四五年,在山村学校教书。山村教师最难熬的莫过于夜晚的寂寞了。不少老师也就成了农家闲聊的常客,进而与乡亲融成家人。记得那时学校晚上集体备课批改作业等,经常搞到夜深,我们十来个小家安在城里的老师,就骑车回家。月光如银,夜色如梦,骑行在崎岖山路上,一路谈笑一路铃声,月光下每人车后似乎都牵了一条黑狗,欢欢地追着......

之后进城了,却把夜晚丢失在乡村了。还是一个进城务工的老乡说的,城里最不习惯的就是夜晚,这城里一夜到天亮到处明晃晃,没有乌影(夜晚)睡不踏实。这么明亮亮的夜,哪还看得清月亮啊。想想也是的,那么稀薄的夜,哪能做成丰富的梦呢?而廋不拉几的梦,生活难免无精打采了。都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亮都被城市灯光的辉煌掩盖了。

2017年的国庆黄金周,也正是中秋,应同学邀请几个平时天各一方的朋友相会坝上,车到已是夜里,一下车满目清辉,月色疏朗,加上北方空旷雄浑的原野,一时仿若天上人间,亦真亦幻,飘飘然羽化登仙。月光如水,我们似乎一条条水箱里的鱼,突然间放回了大海,每个人的嘴巴都不断翕动着,不知是醉氧还是缺氧。真的是久违了,恍恍惚惚似梦境,他乡作故乡。是啊,月是故乡明。不约而同喟叹:谁说这不是坝上最美的季节啊?!由此还感慨,诸多旅游景区咋独独屏蔽了夜晚的倩影呢?几人曾见洞庭月,何时一游夜长城?“月涌大江流,星垂平野。”醉翁之意在西湖,可曾柳浪观印月?尤其啊,交通便捷通讯即时,我们的时空感日益含糊逼窄,唯有这绵绵的夜,柔软弹性了生活。

意外的是几乎转眼之间,乡村的夜晚也荒芜得一塌糊涂了。偶然乡居,发现几乎村巷路灯刚刚亮起来,整个村庄就沉睡了。一栋栋白天看去光鲜亮丽的楼房,一到夜晚就黑乎乎静寂无声,村巷阡陌更是空寂无影。难得看见某个窗口,喧哗着透出弱弱的荧荧亮光,那许是一两老人对着电视打瞌睡吧。应该不错,因为乡亲看电视的习惯,一黑灯二声响。打开电视就关了灯,即便找东西也借着荧光摸索;音响也一定高八度的。以致有时在城里看到有人家,室内仅仅荧光而音响大,心里也不禁莞尔:老乡。

乡村的夜晚只剩那点点微弱的荧光温存着了。月光下的凤尾竹是那么的顾影自怜。这让我很是唏嘘。常听人叹息:回不去的乡村,可能就是指迷失了夜晚的乡村。起舞弄清影,唯有望星空?

小时懵懂,问妈妈咋看不到自己长高就长高了呢?妈妈是说,人都是晚上睡去的时候长高的。有时睡梦里一惊一乍,妈妈说这就是你在拔节长个子。于是认定了夜晚是人和万物生长的时分。似乎也很荣幸,曾经有过丰腴的夜晚,就长满了肥壮的梦。长大后觉得,黑夜是白天的影子,不管影子是不是魂,但夜晚应该是人生的灵魂。南怀瑾老先生说,控制了早晨,方可控制人生。而我倒是认为,控制早晨不过把握了生活,只有控制了夜晚才是控制了人生。

泰戈尔说,夜的寂静像一盏孤灯,将银河的辉星点燃。我不知道这老泰说的是不是曾经乡村的夜晚,我的故乡曾经有过的那样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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