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把男主当成替身前任死了—女主把男主当成替身前任死了女主是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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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把男主当成替身前任死了—女主把男主当成替身前任死了女主是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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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替身文学里的早逝白月光。

不等我诈尸开启恶毒女配生涯,替身女主就扛着我的尸骸跑路了。

她冲着仙尊大喊:「你老婆 fine!现在是 mine!」

待我复活,她拽着我的手泪眼楚楚: 「姐姐,我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女主把男主当成替身前任死了—女主把男主当成替身前任死了女主是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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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死去千年后,我突然在自己的尸骸里苏醒了一丝意识。

正巧,我醒时,我的道侣原渊领回来个同我生得极像的小姑娘。

千年不见,他竟变得这样细心,御剑还记得以灵力做罩给她挡风。

唉,天要下雨,寡夫要嫁人。我暗自唏嘘。

直到有一次,我听见他望着那位小姑娘失神,低声念枝枝。

小姑娘疑惑地抬头,「师尊?」

她一脸天真,「枝枝是谁?我同她生得像吗?」

「不像。」原渊攥紧了手,拂袖而去。

他说谎。

这姑娘像是和我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来不及冷笑,就看见徐萝朝着原渊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呸!」她无声做着口型。

「不守男德的东西!」她啐了一声。

我:?

2

我叫徐枝。

千年前,这个名字和原渊的名字一起随着剑光闻名九州。

死后被遗忘是人间常事,千年已过,原渊另有所爱我不怨他。

但养个替身实在是恶心他祖宗给恶心上香——恶心死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我选择每天暴打原渊。

残魄无法被感知也难以干涉现世,最多只能带起一小阵阴风。

我只好专挑他后脑勺揍。

阴风吹不秃你。

当你爹的秃头仙尊吧!

前夫哥,请感受来自我最后的礼物。

3

原渊对徐萝百般宠爱。

他明明是个爱剑如痴的人,却舍不得自己徒儿受练剑之苦,只教她保命的法门。

徐萝拜师没多久,不知从哪里传来她是徐枝剑仙转世的谣言。宗门内信者颇多。

他们说,她音容笑貌像我,连剑骨资质也像我。

这种声音在徐萝于剑冢中取出我当年的本命剑后愈演愈烈。

连掌门师兄都专程跑来问原渊:「徐萝便是徐枝师妹转世吗?」

原渊擦着我的指骨,没有否认。

掌门师兄自以为得到了答案。

他当着全宗门的面赠她无数灵宝,「你过去为了苍生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合该什么都有。」

传言彻底坐实。

借着我的声名,徐萝受尽了万千宠爱。

明明尸骸只剩骨架,心脏早已伴着肉身糜烂,我还是觉得难过。

尤其是我的本命剑。

须知,剑修的剑比老婆还重要!

呜呜呜!我死前特地给它准备了恒温剑鞘。

它竟然没有剑德不给我守寡!

我哭死。

4

这日,我养完魂打完原渊,正准备美美睡去,却被一声怒喝惊醒。

「徐萝!你敢!」是原渊的声音,带着森然的杀气和怒意。

我一看,哦豁,他的小替身正珍而重之地把我的尸骸搂在怀里。

她的语气贱兮兮,「师尊,你的白月光好好哦!我也喜欢!你待我这样好,让个老婆而已,你不会介意吧?」

原渊脸色黑沉,剑锋犀利地指向徐萝,「把她还给我!」

徐萝吧唧一口亲在我的头骨上,「你老婆 fine!现在 mine!」

原渊气疯了,拔剑就砍。

徐萝是个菜鸡,毫无还手之力,但身上堆满了保命和跑路的灵宝。

嗯,大多是原渊和宗门给的。

尤其是掌门以为她是我转世时给的那批。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徐萝一边疯狂用瞬移符,一边气沉丹田凝出个灵力大喇叭。

「原渊仙尊臭不要脸!

「他养替身!还谎称徒弟是徐枝剑仙转世以便潜规则!

「大家伙都来看看啊!走过路过,八卦不要错过!」

输出全靠嘴,句句夹枪带棒还不重样。

原渊被震在当场,满脸错愕。

徐萝继续放大招,广发传音符。

原渊终于回过神,冷着脸将它们震碎以拯救自己的晚节。

然而传音符一张张在空中爆开,里面竟只有一句话:「嘿嘿!你个渣男大傻呗!」

空气中此起彼伏徐萝的「嘿嘿」和「渣男大傻呗。」

侮辱性极强。

高峰和山谷当了一波助攻,回音不绝于耳,颇有层次感。

饶是原渊修为盖世,也没法瞬间让此界静音。

他只能满脸破碎地看着,恰如他破碎的声名。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5

徐萝将各类灵宝用得飞起,最后竟真的甩掉了原渊。

她跌跌撞撞地逃向一个小洞府,落地时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

「哗啦——」我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火速把我捡起来,试图重新把我拼好,嘟囔着什么别错过了。

她把我摆在月光下,掏出本书边看边对我的尸骸上下其手。

人不能,至少不该。

我望着被盘得油光发亮的我自己,陷入沉思。

徐萝骂骂咧咧:「这什么破书,怎么不写清楚这个禁咒到底怎么念?」

她多次尝试,一开始还是些我知晓的法咒,后来越来越奇怪。

「芝麻开门?」

「阿瓦达索命!」她小声自我质疑,「索命?回魂?应该差不多吧?」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呣!」

这是什么新出的法咒吗?我大为震撼。

「不该啊。」徐萝凑过来观察我,「怎么还没醒?」

我心中一动,尝试道:「好?」

她果然听见了。

「前辈?」徐萝一愣。

她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骨,震声道:「姐姐!你忘了我吗?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我:?

徐萝吸了吸鼻子,「没关系,你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很正常。你叫徐枝,千年前亡于魔潮。我叫徐萝,是你的亲妹妹。」

她指着自己的脸,又掏出块记载着我面容的留影石,大声道:「姐姐,你瞧瞧,我们俩长得多像啊!」

「不信你再摸摸我的根骨,我们的资质也一模一样!」

她甚至一把掏出我的本命剑,坚称那是我留给她护身的。

「姐姐!若没有剑主允许,我如何能驱使它?」

一声声姐姐喊得我头皮发麻。

原渊,你到底收进门了个什么玩意儿。

「轻点,你快把我腿骨拽下来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唤道,「妹妹。」

我垂下眼,顺着她的话说:「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萝破涕为笑。

6

从徐萝的嘴里,我得知了我离大谱的生平经历。

大致是这样的:

我和徐萝是双生子。她幼时体弱无法修炼,我虽离开她去了剑门修仙却从未放弃她,一直各种天灵地宝地养着她。千年前魔潮来临,我决意牺牲,故将她托付给宗门。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徐萝抹了一把眼泪。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如果不是我是孤儿,我都要信了。

为了躲原渊,徐萝带着我四处逃窜。

最终她在荒原的一处小村落停了下来。千年前这里是仙魔战场,充斥着硝烟和战火,如今却飘着袅袅炊烟。

徐萝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稔地同这里的魔族打着招呼。

她紧张地观察我的表情。

骷髅没得表情。

她放弃,「姐姐,这里的村民都是仙魔混血,不是穷极凶恶之徒,你不要厌恶他们。」

她把我背进一户院落。这里住着的全是稚龄孩童,看到一具会说话的骷髅竟也不怕,全都好奇地围过来。

他们叽叽喳喳地问:「骷髅喝汤下巴会漏吗?」

「骷髅可以不吃不喝。」

「骷髅怎么看路?」

「用神识看。」

「哇!」小孩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阿萝姐姐!这是架神仙骷髅哎!」

我很快明白了他们为何如此胆大。

这个村庄的魔族混血得极其草率。人身鱼尾的人鱼常见,但村里这种鱼身人腿撒丫子跑的鱼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住在一起的小朋友中,有脸上开花的,有腰上一圈触手的,还有人头树身走一步都要人帮忙把根拔出来的……

这样看来,我这具人族的骨架多么眉清目秀。

徐萝说在这里休整几日,她便去寻生骨花。

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颧骨,「姐姐很快就会恢复曾经的模样。」

她对我确实很上心,不要钱似的往我身上抹各种膏药,把我盘得油光水滑,还坚持让我每天晒一个时辰太阳,说是可以避免什么骨质疏松。

她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词语和理论。

半月后,她当真给我取来了生骨花。

传言,生骨花要魔中王族用心头血浇灌千年才能生长出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此等珍物,我亦不曾见过。

「你是如何取来的?」我问。

她支支吾吾。

有神魂做引,生骨花很快重新赋予了我血肉。

徐萝黏黏糊糊地在我脸边蹭蹭,「美女姐姐贴贴!」

水镜里映出我的面容,镜中人乌发雪肤,还是千年前的模样,和她凑在一起宛若双子。

我摸了摸她的头,放弃了追问。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我确认她是个心性纯善的姑娘。她又于我有恩。

从今往后,便如她所说,我俩是亲姐妹。

既然是亲妹妹……

我看了眼自从来了这村里就被徐萝扔在角落吃灰的剑,露出了微笑。

7

在我看来,徐萝哪里都好,就是被原渊娇惯得过于懒散了些。

他会不会养徒弟啊?

作为修士,竟纵容她一天到晚不练功,睡到日上三竿!

我像徐萝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一剑断流了,她还只会什么玛卡巴卡,白白浪费了一身剑骨。

翌日一大早,我推醒了徐萝,「起来!」

我痛心疾首,「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徐萝哼哼唧唧发出咸鱼的声音,「我好困哦。」

我想了想,哄她:「多多练功,下次面对原渊就不必逃窜,直接打到他服就好。」

她继续哼唧:「这不是有姐姐嘛!等姐姐好了,姐姐可以保护我。」

确实。

她好可爱,好会撒娇……

不对!怎可如此轻易就被甜言蜜语腐蚀!

我冷下心肠,不看她睡眼惺忪的可怜样,「是吗?我好像刚想起来一点过去的事……」

「姐!」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讨好地笑,「我最听姐姐的话了。我这就去挥剑一百次!」

她看了我一眼,改口道:「不!一千次!」

新生的躯体松软无力毫为,我强撑着站起来,折了根细树枝拎在手上,「不必急于求成。我陪你一起练。

「从今往后,我会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我可不比原渊差。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我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徐萝红了眼,小小声说:「我就知道我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不枉我……」

我没听清她后面说的话,只见她神色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姐姐,我会好好学的!」

半个时辰后,徐萝瘫在了地上。

我:「起来!」

徐萝:「晚安,玛卡巴卡!」

我深吸口气。

没事,是可爱脆弱的新妹妹,要好好地爱护,不能跟以前揍原渊一样揍她。

我不生气。

我闭了闭眼,加大了自己的训练力度。

一个家总得有一个人能打吧?

8

徐萝开始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过往的事,括号,改编版。

这日她正说到我眼瞎和自己的师弟原渊结为道侣,却不想他卑鄙无耻、苟且偷生,还养她做替身,简直罔顾人伦、丧尽天良!

她很擅长说故事。说到后面,看起来她自己已经信了。

我面色复杂。

「原来如此。」我附和道。

「如什么此?也说来同我听听。」

我一回头,嚯,原渊板着张死人脸站在门口望着我们。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可恶!修行得更加努力了。

徐萝吓得一哆嗦,直往我身后躲,我也下意识伸手往后护住她。

「怎么不继续说了?」原渊拎着剑一步步走近,「我还没听够呢。」

徐萝借机喊了一嗓子:「姐姐,你看,他还想杀我灭口!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

敌强我弱,你可闭嘴吧。别搁这当着当事人的面造谣了。

原渊静静地凝视着我,「十。」

「师姐,你回来了。」

他想扯出一个笑,但最终失败了。他取下头上的白冠,又脱下白色的外衣。

徐萝吓了一跳,「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色诱啊?要不要脸?」

我默然。

之前不曾细看,只以为他当了仙尊改了穿衣风格,今日才发现这些装扮的式样竟与凡间所穿无异。

「阿萝!」我出声制止。徐萝扒拉着我的袖子撇了撇嘴。

原渊古怪地笑了声,「你们倒是情深义重。」

他直视我,目露哀色,「徐枝,我恨你。」

「这千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恨你,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寝其皮。」

我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见我不答,原渊面色愈寒。

他掐起一道剑诀指向徐萝,「孽徒,你以为藏在她身后,我就不敢动手吗?千年了,我早就不爱她了。」

徐萝阴阳怪气,「那个,也没人问你爱不爱恨不恨啊。」

「你怎么破防啦!呜!」

我捂住徐萝的嘴,尴尬地扯出一个笑。

「抱歉,妹妹不太会说话。见谅。」

这倒霉孩子,一身战斗力全在嘴上了。

「仙尊想说什么请继续。」

原渊:……

「我无话可说。」

「那我们就先走了。」我扯着徐萝火速跑路。

再次感谢原渊和掌门师兄的馈赠!

等我重回巅峰,定会登门致谢!

9

按理来说,一个白月光前任和一个替身现任,都没有跑的必要。可惜的是,我和徐萝都拉满了原渊的仇恨。

是的,我俩,都。

徐萝干的事不必再说,我干的事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务必长话长说、展开说说。」徐萝躺在摇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催促我。

看着我对原渊的态度,她猜出我所言失忆是假,还嘟囔了一句:「果然二创的设定不一定都能落实」。

我有意询问她的来历,但她说日后我自然会知晓。我不舍得逼问,只好作罢。

今日徐萝出门买了几个莲蓬,正放在她身边的石凳上。

她举起它们,把位置让出来,眼巴巴地给我倒了杯茶,让我同她说千年前的往事。

我无奈地坐下,一边帮她剥莲子,一边给她讲故事。

对这个世界而言,这些都已经是千年前的传说,可对我而言,它们还只是不久前的事。

刚苏醒的那天,我恍惚以为这次也会像是曾经每一次受伤后醒来那样:

原渊臭着脸一边给我疗伤一边心疼地掉眼泪。

祝桃急匆匆地推开门,「喂,徐枝,没死吧?」

她的身后是目含关切的各位同门。

可我只看见漫天风雪的欺雪峰,看见白了头的原渊。

那些故事与故人,都永久地葬在千年前了。

10

千年前,欺雪峰是我师父的地盘。

为了不辜负这个山名,他老人家让这里四季如夏,还种满了荷花。

别误会,和风不风雅没关系,纯纯因为他爱吃莲子和莲藕。

沽一壶酒,扯一片荷叶往水里一扔。师父躺在荷叶上顺着水波荡啊荡,兴致来了就扯着嗓子喊:「枝枝,给师父剥个莲子!」

他说,这也是修行。

修个屁行。

明明就是懒病犯了。

我精准地把莲子一颗颗扔进师父张开的嘴里,并且第一万零一次希望我有个师弟师妹能来帮忙伺候这个懒进骨子里的师父。

一日,师父掐指一算,他命中还有一徒。

「枝枝啊,你去代师收徒吧。」他瘫在地上,「师傅我啊,好疲惫啊。」

我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我,徐枝,今年十三岁,人生梦想是变强,然后欺师灭祖。

不打这个糟老头子一顿,我真的很难睡着觉。

顺着师父的指示,我一路御剑行至大陆西南。

那时候仙修和魔修还没有闹掰,大家与普通人一样杂居在大陆上,祥和又热闹。

这不,我眼前的这一角落,大家就都笑得很开心。一群小孩子踢来踢去在快乐踢球。

我含笑降落,凑近一看。

这不是个球,是个团起来的小胖子。

我笑容消失,功德减一。

「干什么呢?」我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正在作恶的小兔崽子们停下来,为首的少年倨傲地看着我,「你谁啊,多管闲事!」

我瞅了眼小胖子,「他姐姐。」

「哼,圆圆哪里来的姐姐。」小兔崽子们哄笑。

什么东西,还给人取绰号。

我手痒了。

按理来说修仙者不该对凡人下手,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讲道理。

我抄起剑,用剑鞘给这群小兔崽子一人一顿正义的胖揍。

「再叫人家圆圆,我就把你们揍扁扁!」

小胖子抽了抽鼻子,可怜地看着我。

我:「看什么看,走了!」

我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上剑。

我去,是实心的。

剑受力过大猛地一降,不高兴地抖了抖,起飞时连剑柄都在努力。

小胖子脸都红了。

他看了看身后哭爹喊娘的小兔崽子们,嗫嚅道:「不会出事吧?」

「放心,我打人是专业的,不死不伤纯痛。你家在哪儿?」

小胖子的家在城北,茅草房,风一吹草就飞,有一种飘逸的美。

小胖子问我能不能跟我学修仙。

我说修仙要看天分,有人终其一生都摸不到仙道的大门,有的人比如我隔壁山头的师叔爱美男洗澡,结果看着看着就悟了。这东西没地儿说理的。

小胖子垂头。

我心生怜悯,「要不我给你摸摸根骨,看看能不能走剑道?」

他点头,我伸手一摸。

摸不到骨头,全是肉。

我假装无事发生,「我学艺不精,我让我师父给你看看?」

小胖子通情达理,「谢谢仙子。不论结果如何,能上仙山都是我的荣幸。」

我俩都很开心,只有我的剑狠狠沉默了。

它初生灵智,骂骂咧咧:「你好人,你清高,你了不起。」

11

到了家,师父瞥了一眼我俩,称赞我干得不错,找得这么快。

我说:「啊?这孩子我路边随便捡的。」

我师父鼓掌,「这就是缘分啊!」

我合理怀疑他是懒得再去找一个,就这个将就着养着算了。

师父笑眯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不搞赐名那一套,无他,懒耳。

「原渊。」小胖子说。

我:「哎哎哎,怎么能用这种绰号当正名呢?」

小胖子看向我,「君子养原的原、鱼潜在渊的渊。」

我:……

坏了,搞错了,合着这大名呢。

哈哈,无伤大雅。小兔崽子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朝别人举起拳头的人,就该有被拳头砸的觉悟。

入师门的必修课,我拿着莲蓬递给原渊,「剥莲子。」

然后指了指在水里飘着的师父,「看见嘴没?扔进去。」

原渊:?

他试探着扔了一下午,一个没扔进去。

最近的一次砸在了师父眼上。

哈哈哈哈,太快乐了。

我宣布,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亲师弟。

12

原渊竟真的天赋不俗,没多久就入门了。

师父照例给他锻造了一把剑。

剑修一生只有一把剑,人与剑共同修行和成长。

我很满意,当晚就拽着原渊,「现在,你有资格加入新的游戏了。」

我带着他摸进了后山。

「看着那只白虎的屁股了吗?」

「摸它一下。」

原渊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照做了,还呆呆地转过头问我:「师姐,然后呢?」

我冲过去,拽着他开始狂奔,「然后就是快跑啊,呆子!」

人在前面飞,虎在后面追,背景音是暴怒的虎啸声,真的很刺激。

原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它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白虎已经跟着我们从山头跑到山脚三个回合了。

我:「嘻嘻!因为我经常去拍它屁股!」

原渊:……

好不容易摆脱了它,我问:「以后还玩吗?」

「嗯。」

「那我们下次去撵豹子吧?!」

时至今日,我都认为原渊后来能长成一个站若鹤立的美男子,和我的特训分不开。

他大概十五六岁时出门就能惹小姑娘脸红了。

祝桃吐槽说:「这只能证明人家底子本来就好。」

祝桃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

她天生桃花面、杨柳腰,长开后更是顾盼生情、意态风流,理所当然地入了合欢门。

一般情况下,她来找我玩都是因为玩腻了男人。

恰如此时,她懒懒地靠着我,「好烦,现在这个我挺喜欢的,但是之前那个又来找我复合了。怎么办?」

本着基本的道德观念,我建议:「分一个。」

祝桃点点头,「行,你要哪个?只管开口。」

我:……

「我说分手一个,不是分我一个。」

「切,没意思。」祝桃启唇,从我指尖含走一颗莲子,嗔道,「呆子。」

一旁剥莲子的原渊见状,眉心一皱,下一颗直接塞在我唇边。

我习惯性低头吃了。

祝桃:?

我不明所以,「师弟孝敬师姐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好像确实是比塞给师父温柔了点。但我和那个糟老头子能一样吗?

祝桃望着我俩笑。

那一天,她缓声唱了一首《西洲曲》。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我回头看原渊。

少年一袭青衫,微低着头去莲子里的莲心,注意到我,他回眸看来,眸光映着霞色,温柔而缱绻。

我一愣。

风吹来,一池水荡啊荡,淡粉色的莲也跟着晃啊晃。

我:「你,你,你也喜欢阿桃?」

少年立刻一脸晦气地低头。

他愤愤地把手里的莲子砸进水里,惊得鱼儿们到处乱窜。

他恨声道:「我喜欢根木头!」

呃,这癖好挺特殊。

不过修仙的人无奇不有,我还见过喜欢花鸟虫鱼的。

木头,也不是不行。

我:「没事师弟,我不会歧视你的。」

原渊深吸了口气,「行。」

13

我和原渊走遍了整片大陆。

以此身为剑,此心为鞘,为弱不卑,为强不傲。

我们曾酣畅淋漓惩恶扬善,也曾被打得浑身是血逃出生天后靠着对方笑。

后来原渊还不务正业兼修了医道。

我骂他浪费天赋,他的本命剑跳起来和我一起揍他。

少年边躲边笑,眸光灼灼,「因为不想看见重要的人总是流血受伤。」

他朝着我晃了晃指尖的银针,「师姐往后只管向前,我在你身后呢。」

第一次,我觉得祝桃说得没错。

真女人别总是玩冰冷的刀剑,也该去玩热的少年。

我向来不喜欢磨叽,扭头就直接问师弟缺不缺道侣。

当天晚上,原渊就把自己洗干净了乖乖躺在我榻上。

白嫩,清甜,像剥了外皮去了莲心的莲子。

可惜我那时候年轻,不解风情不沉溺于情爱,比起身边的良人,更在意如何在剑道上更进一步。

不久,魔修单方面撕毁了和平协定。

此界气分清浊,修清气者为仙修,修浊气者为魔修。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只是清气生于自然,浊气生于屠戮。

这就使得魔修都很擅长打架,而仙修中除了我们剑修,其他都只有挨打的份。

比如你不能指望那个爱看美男洗澡的师叔用流氓视线大杀四方。

战争的残酷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本身的实力差距加上事发突然,仙修和凡人一度被屠杀得很惨。

昨天还并肩作战的同侪、还给了糖果的孩子、还相视一笑的情人,今日就再也见不到了。

仙修如此,凡人更甚。

有一天,我那个懒散得要死的师父正儿八经地给自己束了发冠拎着剑出了门。

他说哭什么,为师我可是剑圣啊,等我回来给你们带酒喝。

可我等了一轮莲花开、一轮莲花败,他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我们听说,剑圣杜惭英连同其他几位大能,一路杀进了魔修的王宫,重创魔尊。

四海九州,又一次见证了足以令天地变色的一剑。

它为仙修赢得了宝贵的四十年时间,也用血的教训告诉世人——正义只存在于剑锋之下。

喘息的机会来得如此不易,没有时间留给软弱和眼泪。

这四十年被后世认为是仙修最群星璀璨的时代,但对当时的我们来说,一切只是因为没得选。

如果可以,佛子不想开杀戒、祝桃不想将合欢道的法门改为吸食对方的修为、谢意师兄不想弃医从毒、知安师妹不想每天只算什么「日晕而珥外」「荧惑环太白」……

又过了不久,在我又一次被自己人背刺受伤后,原渊怒而从前线转到后方。

像当年一样,他笑着对我说:「枝枝,你只管在前面,后方我替你守着。」

从那时起,徐枝剑仙和原渊仙尊的名号一起名扬九州。

我们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彼此。

长夜虽苦寒,但有爱人与朋友在旁,总让人还能升起对黎明的期盼。

14

「后来呢后来呢?」徐萝瓜子嗑得咔嚓作响,壳倒是规规矩矩地拢在一起。

我给她倒了杯水,又把剥好的莲子递给她。

徐萝是个擅长恃宠而骄的小姑娘,见有人照顾便自觉地张开嘴,偏要喂到嘴边。

不过我讲故事又用不着手,闲着也是闲着,如她所愿也没什么。

我感慨道:「当年祝桃也像你一样,懒得出奇。」

徐萝幽幽,「替身达咩!」

「别听着个像就代入了。你是你她是她,只是一样招我喜欢。」我敲了敲她的额头。

徐萝唰地一下坐起身,眼睛亮晶晶,「好姐姐多说几句这种话,我爱听!」

我失笑。

徐萝确实在很多方面和祝桃很像,娇娇软软的、爱说爱笑更爱被人爱。

但那样的阿桃,那样爱漂亮的阿桃,最后却生生剖去了自己一身仙骨,鲜血淋漓地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年魔尊伤好后,大战一触即发。

魔尊很自信,称杜惭英已死,天下无人再是他的对手。

当我站在他面前时,他表情轻蔑。

我愿称之为天下即将被打脸的反派死前统一表情。

没人知道,四十年前那些大能们还留了后手。他们密召仙修中几位天生仙骨的后辈,教授我们如何以天地灵脉为阵布设诛魔阵。

我问既然可以直接布阵,他们何必再冒风险去魔宫。

我师父冲过来给了我一脚,「老头子们还没死绝呢,小孩子出什么风头。」

其实是因为此阵需要布阵者们以仙骨为眼、以己身为祭才能启动。

天生仙骨万年难出一个,我们这一辈却一连出了五个。

冥冥之中天命早已注定。牺牲我们,换取天下太平,是最简单的做法。

可为人师者,师父他们选择了站在我们身前替我们挡着。

临行前,师父难得神情肃穆地对我们说:「没有谁生来就是该被牺牲的。这阵法只有今日在场的人知道,若我们老家伙们事不成,你们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做长辈的嘛,希望你们好好的就行。」

这家伙还偷偷传音给我,让我不许有道德压力。

他说,「不管枝枝怎么选,你都是师父的骄傲。」

「徒弟!我们走啦!」

师傅们笑闹着出门去,像是小时候他们每一次去帮我们出头一样。

此一去,为天下大义,亦为门下桃李。

若不还,便不还!

如今,被庇佑的少年们长大了,也应当像师父们那样转过身去庇佑更年少的人。

此身此骨,取之于天地,还诸天地。

15

我挥出第一剑。

魔尊的脸色骤变,旋即讥笑:「你是杜惭英的徒弟,怎么也学魔修吸食别人道行这一套。」

他转身攻来。

我丝毫没有防守的打算,只是自顾自出完了师父教给我的最后那套剑招。

正巧,也是五剑。

魔尊的手穿透我的胸口时,我的最后一剑也挟着天光之势雷霆之威斩向他的头颅。鲜血将我们二人染红。

按照比斗的惯例,我报上出剑者的名号。

「天机门知安、医宗谢意、佛宗观释、合欢门祝桃、剑门徐枝。」

「多谢赐教!」

不等他反应,我启动了最后一处阵眼。

大量清净的灵气喷涌而出,穿透我的身体,痛感铺天盖地而来。

原来阿桃他们当时那么疼啊。

这四十年间,经过知安的测算,我们找到了最合适作为阵眼的地方。

临行前,同伴们逐一将自己的修为渡给我,确保我能将魔尊围困在阵法中心。

然后,我一个个送走了他们,确认阵眼顺利被开启。

第一个是知安师妹,她苦着脸对我说:「师姐,这时候说自己怕痛是不是很丢人?早知道让谢师兄把我扎晕了。」

但其实谢意压根没带他的银针。他说上好的法器给他陪葬可惜了。

谢意轻佻地扬了扬眉,「我赤条条来这个世界,也要赤条条走!」

「喂!徐枝师妹,别板着脸嘛!难得你家那个不在,要不要看看我的腹肌?你得给我们医修证明啊,我们可不都是什么白斩鸡。」

佛子观释是我们几人中神情最恬淡的,他难得没说什么佛偈,很轻快地笑道,下辈子他想当一只小猫,天阳抓鱼、下雨睡觉。

我说抓鱼不是杀生吗?

他说小猫咪不用修佛。

最后是我的阿桃。

她的仙骨位于脊柱位置,自己动手很不方便,但她坚持自己来。

「枝枝,你不能动手,你这种人一定会愧疚死。」

她浑身是血瘫软在我怀里,「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哈哈哈、那、那你也不许不喜欢我。」

笑话,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合欢门祝桃是当今第一美人。

我握着她的手哄她:「谁说的,我们阿桃最漂亮了。」

「枝枝,我、我好疼啊。」她哭了几声,又扭过头叮嘱我,「不过,我先走也好,你记着,我、我陪着你呢。」

「枝枝,别怕。」

她是,我徐枝什么时候怕过。

漫天光芒中,我缓缓闭上眼,余光看见一人持剑闯入冲我说些什么。我的意识已经逐渐消散,实在是听不清。

我知道他是谁。

对不起。

16

「就是说,行动前你没告诉原渊啊?」徐萝震惊得张开嘴。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件事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

当时原渊隐约意识到师父他们留了后招。只我们二人时,他总是叮嘱我要懂得保全自身。

「实在不行,师姐就把我一起带走吧。」最后一晚,已是仙道魁首的青年如少年时那般把头埋在我的颈窝,认真地说。

我只笑道:「别胡说八道。等到一切结束,我们就回欺雪峰。」

原渊不疑有他,他凑过来亲我,「好,到时候我们在湖里造几只小舟,到时候师姐……」他在我耳旁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会骗他。

我至今都记得我劈晕他时,他眼里的难以置信和那声含怨带痛的「枝枝」。

从某种角度来说,对愿意和我一同赴死的原渊而言,是我负他。

我心中有愧。

17

「那倒也不必有那么高的道德感。」徐萝说,「女人嘛,没心没肺才能活得快乐一点。」

「咱们枝枝五行这么好,啥也不缺,就稍微缺点德怎么了?」

我小声补救:「其实走的时候我还是留了一封信的。」

「哦,写什么了?」

「解契书。所以严格来说,他现在是自由身,如果正当追求他人,我没有任何意见且支持。」我正色道。

「离婚通知书啊?」徐萝沉默地放下了嗑瓜子的手。

她真情实感,「姐,你干得可真不是人事。」

我:?

她很快调整表情,「没事,幸好我双标。」

她用刚嗑完瓜子脏兮兮的爪子伸向我的腰,「现在姐姐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吧。」

我眼前一阵发昏,浑身气力渐渐流失。

「阿萝?」

这一刻,我深刻理解了原渊当时的心情。

现世报来得可真快啊。

18

再醒来,我被困在欺雪峰一艘小舟上。

原渊盘腿坐在船头,用背影对着我。

「阿萝呢?」浑身无力,我只能伸出手急急抓住他衣裳的下摆。

「师姐只想同我谈外人吗?」他转身俯视我,眸色黑沉。

直觉告诉我,这时候最好不要谈那场单方面的告别。

我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失忆了。」

「哦,不信。」

我:……

也是,他都和徐萝联手了,之前那场谈话估计也听了不少,自然知道我什么都记得。

我干脆摆烂,「行吧,那你想怎么样。」

「原来师姐也会心虚啊。」原渊露出一个丧病的笑,「我还以为某些人毫无愧疚甩手就要走呢。」

「师姐最了解我。你说,怎么样的惩罚才能让我满意。」

糟糕,千年没见,我光风霁月的师弟好像黑化了。

「你确定让我说吗?」我慢吞吞扫了他一眼。

「那我说不如算了吧。」

原渊:?

他一秒破功,额角青筋直跳,「徐枝,你说两句好话哄哄我不行吗?」

「那你先阻止徐萝。」

「不行。」

「原渊!」我威胁他。

原渊冷淡道:「师姐,有些事我不能答应你。」

「我知道师姐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可是师姐,一千年了。」他低下头,将雪白的发丝藏进帷帽,「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我能干出更让你无法原谅的事。」

「当年我尽了全力才堪堪留住你的一缕魂火。我望着它、望着它闪烁了一千年。」

他笑了笑,「师姐,这一次,我不会那么听话了。」

19

薄暮冥冥时,徐萝来了。

她弯腰想要抱我,被原渊避过。

徐萝悻悻地哼笑了一声。

「徐萝,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住手!」我凝视着她,「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好意。」

徐萝避开我的目光。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可我希望月亮永远高悬在天上。」

她走近,用纱布蒙住我的眼睛,「姐姐,谢谢你,愿意真心把我当妹妹看待。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第二次的人生,终于有人爱我。」

她的泪落在我的脸上。

我绝望地感受到手臂处传来剧痛。那是我原有仙骨的位置。

当年地脉的灵力喷涌而出,对我和魔尊进行无差别绞杀,我的身躯早已支离破碎。能凑出一套完整的骸骨,想必原渊费了很多心思。

但已作为祭品的仙骨,他没法帮我再复制一份。

没有了仙骨,我再也不可能达到曾经的境界。

我无所谓,能活下来已是大幸,其余的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可徐萝……

「姐姐,他们说我的剑骨资质很像你的。可我不喜欢练剑。」徐萝贴上我的脸颊。「它一定会很适合你。」

「别哭,姐姐。以后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我闭上眼睛,无力地感受到她的仙骨逐渐融入我的身体。

是助我登大道的仙骨,也是阴郁爱意的枷锁。

20

再遇原渊时,看清他对徐萝的杀意,我就明白了他不是将其作为替身恋人在养。

他保护她的肉身、赠她逃命的天灵地宝、帮她造势,却不教授她修行,不在乎她的未来和前程。

他想要的只是一具能让徐枝名正言顺回来的躯壳。

我不知他何时生出这样的心思。如此行径,与夺舍他人的魔修何异?

可普天之下,只有我没有立场去谴责他。

我只能带着徐萝暂时避开他,等我有足够庇佑徐萝的实力再来解决此事。

但显然,我可爱的妹妹不像表面那样乖巧听话。

她不知什么时候主动联系上了原渊。

失去了仙骨的徐萝虚弱地在榻上躺了好几天。我冷着脸照顾她。

原渊小尾巴似的坠在我后面,见我给她端药喂水,拧眉,「师姐,这是我的徒儿,我来吧。」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碗。

徐萝立马:「Yue!」

「我不要!阿姐,阿姐,我们走好不好。」她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看我。

我看了原渊一眼。他低下头不情不愿火速道:「抱歉。我不该想要将你养成师姐的容器。」

「哦,给自己养替身洗地啊?我不吃这套。」徐萝冷笑。

「爱信不信。」原渊也冷笑。

徐萝扭头,「姐姐,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

「嗯,相信妹妹也被背刺。」我站起身不咸不淡道。

徐萝:……

原渊幸灾乐祸。

而后,我也正式向原渊道了歉:「抱歉,当年我不该瞒你,更不该留下解契书。」

原渊说:「可是重来一次,师姐还是会这么做。」

我哑然。

的确,当年我们几人都是各派的领袖人物,一朝同时陨落定会引起动乱。仙修不能再失去原渊。

原渊轻快地笑了笑,「没关系,我早就原谅师姐了。」

「第一个百年,我真恨你。可是一千年太久了,久到只要师姐能再同我说一句话,我便都无怨无悔。」

说不动容是假的。气氛正好时,徐萝冷不丁从哪个角度蹦出来。

「AAA 接恋爱脑男宝。」

我:?

欺雪峰的风雪已经停止,四季开始正常轮转。

春江水暖鸭先知,徐萝聒噪得像五百只鸭子,加上原渊就是一千只。

即使解除了误会,这两人也一碰面就要吵,完全八字不合。

我在练剑,徐萝在和原渊吵架。

我在冥想,徐萝在和原渊吵架。

我在煎药,徐萝在和原渊吵架。

我忍无可忍,「滚。」

我曾经的本命剑在发现徐萝彻底放弃剑道后,试图重回我这个旧爱的怀抱,眼下暗戳戳地蹭过来争宠。

我皮笑肉不笑,「你也滚。」

最招我恨的就是你这个玩意,你最好自觉点滚回你的剑冢谢谢。

我欠原渊也欠徐萝,眼下和这两个玩意剪不断理还乱是我的报应。但你我可没对不起啊。

剑抖了抖,自觉把自己流放到莲花池挖泥种地。

徐萝身体大好后,我见她属实不喜欢练剑,便催着她多出门游历、寻找自己的道。

她:「好耶!姐姐陪我一起!我们好久没有回过那个小村啦!」

我说好。

但正式成行时,每天不务正业的仙尊大摇大摆地跟在我们身后。

徐萝:草。

比她心情更草的,是前不久刚得知仙尊养了个小徒弟替身的吃瓜仙人众。

一路上,仙人们望向我们三人的目光满是震撼。

有胆大的小声嘀咕:「不愧是仙尊。」

然而在发现徐萝和原渊每天都朝我开屏撒娇后,舆论悄然变成了:「不愧是徐枝剑仙。」

我:……

并不是很想以这种方式闻名九州谢谢。

徐萝番外《野草》

1

有时候,徐萝觉得自己就像一株绿萝。

需要吸收废气的时候,爸妈把她摆出来。

但是家里来客了,出场接待的只会是名贵的花,绿萝则被放回杂物室。

爸爸妈妈总是指责她为什么灰扑扑的上不了台面。

她已经很努力了,只是绿萝天生就不会开花。

他们只在乎她能不能开花,不在乎她努力了没有。

他们只会说:「你这么笨,成绩这么差,不配叫我们爸爸妈妈。」

徐萝讨厌决定「大号养废了只好养小号」的爸妈,讨厌比她更聪明的弟弟,更讨厌不会发光不讨人喜欢的自己。

十七岁的徐萝看着刺眼的高考成绩,听着爸妈的谩骂,决定去死。

真的对不起,满足不了你们的期待,不配当你们的小孩。

你们送我一条命,我还给你们。

她在人间飘了几日,看着爸妈给她办完丧事。

亲友前来吊唁时,他们哭得最伤心,最像刚丧女的父母。

徐萝自嘲地想,好吧,鼠鼠我啊,果然就是不配被爱捏。

这句话刚想完,就把眼泪哭干了。

2

徐萝发现自己穿越了。

好消息,她穿越到了自己喜欢的小说。

坏消息,穿的是原文大结局后网友续的番外。

《逐仙》是一本大女主修仙群像文,大结局全员 be 狠狠赚了一波读者的眼泪。主角团活下来的就俩,一个是女主徐枝的工具人 cp 原渊,一个是女配祝桃的前前前任墨行。后者后来成功上位魔尊。

人称仙魔两寡夫。

看网友写的同人番外时,徐萝以为只是简单的寡夫文学,结果给她干沉默了。

她是来看二创的,不是来被创的。

被创飞二里地的徐萝强迫自己忘记这天雷的剧情,但是一闭眼,脑子里就是:「女人 ,你别以为你长得像枝枝你就是她了!」以及后面的追妻火葬场。

徐萝:尼玛!

破脑子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倒是记忆深刻哈。

别太荒谬。

但发现自己穿越后,她老老实实把记忆里这篇番外默了出来,并转换了心态,

感谢穿越之神的馈赠!阿门!

3

徐萝对这篇同人里的原渊不感兴趣。

她像是这个年纪所有的小姑娘一样,喜欢坚定的选择、忠诚的相爱、执着的守候,厌恶谎言和背叛。

这篇文为了更好地衬托现女主徐萝,特地复活了原女主徐枝用来拉踩。

剧情里写道:「原渊利用徐萝的特殊体质用密咒唤醒了徐枝。」

某一天,偶然发现原渊藏匿徐枝尸身地点的徐萝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是她主动救的女主呢?

文里说复活的徐枝失忆了,她信赖着眼前看见的第一个人,一直缠着他,成了原渊徐萝之间的一大阻碍。

那如果被依赖的那个人是我……

徐萝的心颤了颤。

我将得到这个世界最耀眼的月亮,她明亮温柔,奔我而来。

这不比垃圾桶里的男人强一万倍?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读者徐萝决定靠这一金手指去拯救她心爱的女主角。

她成功了。

4

徐萝承认她对徐枝有主角滤镜,但是最一开始,她更多的只是想抱个大腿。

生骨花很珍贵,但对徐萝来说并不难得。

她去了魔宫,用祝桃的消息很轻松换来了它。

没错,这天杀的同人还有副 cp,剧情相当炸裂——让祝桃作为攻略系统帮助宿主攻略自己的前前前任墨行。

徐萝真的很怀疑作者的精神状态。

她用生骨花养回了自己漂漂亮亮的女主角。

徐枝一点都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她的剑锋是冰冷的,但心肠却比什么都柔软。

她真的把她当妹妹看,甚至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术倾囊相授。

徐萝绝望地发现自己学不来这个。

她看不懂那些连招,甚至吃不了练习的苦、跟不上徐枝的进度。

一瞬间,她像是回到了前世。

爸爸妈妈失望地去做了亲子鉴定,「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这样笨?一点都不像我们。」

徐枝会不会也这样觉得呢?

徐萝很相信一句话,说是人终将为不可得之物困囚一生。

不知不觉间,她将对爸爸妈妈的期待转移到了徐枝身上。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徐萝最讨厌原生家庭阴影梗。但轮到自己,她才发现这玩意要是轻易就能克服,就不会在小说里成为梗并经典咏流传。

啊,鼠鼠我啊。

徐萝一边跟徐枝「玛卡巴卡」维持微笑,一边在心里疯狂鼠鼠文学。

但是徐枝没说什么,她只是加大自己的练习力度,对徐萝说,家里有一个人能打就可以了。

「但是阿萝还是要练,能强健体魄也很好,别总是躺着。」她说。

徐枝不是一个很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哄人的话术也相当一般。但是徐萝躺在树下瞧她练剑,觉得自己逐渐被治愈了。

某次睡前闲聊,徐萝跟徐枝说她可能永远也成为不了像徐枝这样的参天大树。

徐枝说小草也很好,疾风知劲草。

徐萝说不行,疾风一来她就想倒了,当不成劲草。

徐枝笑了,说那好吧,不当劲草也可以,小草本身绿绿的也很可爱。

徐枝不知道,那天晚上,徐萝悄悄抹了一宿的眼泪。

怎么办呢,她想,要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就好了,要是我真的是她亲妹妹就好了。

但我只是个骗子。

5

原剧情里说,徐枝想要徐萝的仙骨。

真正的徐枝才不会这样呢。反倒是徐萝逐渐升起了这个念头。

她又不喜欢练剑,有一块剑骨有什么用,要是把它给了徐枝……

她的身上永远都会带着我的烙印,她欠我的情这辈子也还不清。以徐枝这样的性格,她会一直念着我护着我。

这是我想要的,我确定。

徐萝联系了原渊。

按照剧情,这时候的原渊应该还深爱着自己的白月光,他不会拒绝的。

最后一晚,徐萝问徐枝过去的事。

其实她还怀抱着徐枝没想起来的侥幸心理,但那样信任她的徐枝亳不怀疑地喝下她递过去的茶、毫不介意地对她说起过往。

徐萝一边愧疚一边庆幸。

她要以爱之名绑架徐枝。

很可耻,但她想留住这片属于她的月光。

况且,她真的好希望她的姐姐能像原小说那样重新回到巅峰、光芒万丈。她不需要躲躲藏藏、不需要失去什么,名正言顺地享受属于她的一切荣光。

我喜欢月亮,喜欢它照向我,更喜欢它待在天上。沟渠和泥泞,不该是它待的地方。

6

仙骨移植结束后,徐枝问徐萝:「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吗?」

徐萝:「原渊找到我们的时候?」

徐枝冷笑:「原渊收你入门的时候。」

徐萝:我去!那不是刚开始嘛!

我以为是我演你,合着是你在配合我的演出。

徐枝说:「所以,从我喊妹开始,就是真心把你当作我的妹妹。和别的无关。」

徐萝又抹了一宿的眼泪,在姐姐怀里。

7

徐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就是很遗憾,女主是原著小说的女主,原渊竟然也还是原著小说的痴情工具人男主。

真晦气啊,怎么不是渣男能狠狠踹走呢。

原渊被逼着跟她道歉,说不该养她当容器。

徐萝心想,这和把我当替身的区别是一个骗感情一个要命,还想我谢谢你不成。

她讨厌这个男的。

这个男的也讨厌她。

但她赶不走他,真烦。

但他也赶不走她,嘻嘻。

你老婆 fine,现在顶多算 ours,yours 是不可能 yours 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原渊番外《我寄人间雪满头》

1

他的心上人葬身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2

原渊第一次遇见徐枝。他以为是天外飞仙,没想到是天降正义。

小仙女,长得是真漂亮,也是真能打。

他求着她带他回了仙山。

她真好骗,以为他真的是个老实善良的小胖子。

她再晚来一步,小胖子就要将那群欺辱他的人引去一个如麻的魔修那里了。

她也不想想,一个小孤儿要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可能白白胖胖的。

可惜剑圣杜惭英很不好骗。他轻飘飘一眼,原渊就知道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幸好,他还是留下他了。

原渊很努力,努力地练功,努力地讨好师姐。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生活总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3

原渊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师姐产生占有欲,是祝桃来访时。

徐枝是个大方的小姑娘,从不吝啬分享自己的朋友。

她甚至特地给了他祝桃爱吃的小零嘴,叮嘱他分给祝桃:「师弟要去交新朋友哦。」

原渊不情不愿地递出去师姐给他的小零嘴。

那个讨人厌的祝桃玲珑心肠,一眼看穿他的不情愿,笑着一把子全掏走了。

原渊:!

我就意思意思客气一下,你怎么真拿啊?

原渊生气了。

4

原渊青春期的人生目标是成为师姐喜欢的样子,成为一个俊美、温和的剑道天才。

为了伪装天才,他努力得都要吐血了。

喜欢的人太优秀了,只有拼命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原渊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没有师姐,他成不了现在的样子。

幸好他还是如愿以偿了。

5

学习医道是为了给师姐疗伤,成为仙道魁首是为了成为师姐最坚实的后盾。

原渊习惯于等待。等师姐开窍、等师姐喜欢他、等师姐回家。

从前两人都年少的时候,濒临险境徐枝总是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她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哄他:「师弟数十下,我就回来了。」

其实她不可能十息内就回来。只是原渊很乖,他总是等她出现在他面前才喊出最后一声「十」。

原渊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她。

师姐是个骄傲的人,她从不屑说谎,她说他们会在一切结束后回家,原渊就相信那一天很快会到来。

但他没想到,她将这一生唯一一个谎言留给了他。

那天晚上,有人在构想着美好的未来,有人已经在暗自告别。

6

原渊不是在开玩笑。

一开始他真的想随她一起去,但很快他发现她留下的那缕魂火里还藏着一线生机。

原渊花了几十年时间将一切解决妥当,然后带她回家。

喜欢躺在水中心的师傅不在了,吃他指间莲子的爱人不在了,偶尔会来串门的友人们也不在了。

像是徐枝出现在他生命里之前一样,原渊再次一无所有、孤身一人。

后来,欺雪峰的莲花不再开了,风雪笼罩了这里。

原渊环着她的魂火睡去又醒来。

不知道哪一年,他揽镜自照,发现自己白了头发。

风雪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哭声。

窗外不见日月,唯有冰雪肆虐,来煎人寿。

7

第一千年,原渊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他求天机宗的人给他算命,算此生还有没有可能再等到她回来。

天机宗的人反倒给他算出一段新的姻缘。

原渊大笑着离去,他觉得怪可笑的。为了师姐,他当了一辈子的好人,结果也没什么好报。

他决定去当一次恶人,去掐掉这段不需要的姻缘。

找到人之后,他先是愤怒又很快高兴起来。

像,太像了。

比起残破的尸骸,这具身体更适合师姐。

他想,说不定这才是天道给他的善报。

他救了被兽群围困的徐萝,将她带回山,自顾自决定既然是他救了她,那她这条命就归他了。

师姐一定会不高兴,但谁让她不看着他。

8

师姐的魂火越来越旺盛。

原渊连带着瞧那个赝品都顺眼了很多。他想要不然再给徐萝找个正常死亡的躯壳,不然师姐醒来之后绝对跟他翻脸。

她的爱,从不会颠倒黑白。

没想到啊,他在外面给徐萝找合适的壳子,徐萝把他家偷了。

哈哈。

9

再次重逢,隔了漫长的光阴,他的爱人容色依旧。

他藏了藏自己霜白的头发,向过去每一次他等她回家那样,数到十,欢迎她回家。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多了解她啊,一眼就知道她发现了他干的事。

他又气愤又哀怨,他说我恨你。

可就连徐萝都看出来了,放不下的那个人才是输家。

他从来就没赢过。

好在她总算也体验了一回他当年的感受,晓得被留下、被保护的那个人也不好受,跟他道了歉。

虽然这要感谢那个讨人厌的徐萝。

哈哈,真是服了,走了祝桃来了徐萝。

但无所谓,总的来说,原渊已经满足了。

在她回来时第一次喊他师弟的时候,那些风雪中的等待就再也不必多说。

他只是高兴,来年芙蕖满塘时,剥好的满盘莲子又有了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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